第51章(1 / 3)

蔣介石把辦公室搬上了廬山,把一堆剪不斷、理還亂的公務帶進了別墅。

國難當頭的日子裏,蔣總裁無暇療養。

夫人宋美齡坐在丈夫對麵感歎道:

“這是休息嗎?不是!政府任何一件本來該你知道並要你最後定奪的事情,現在並不因為你上了廬山就越過你。想想看,這些日子裏,接二連三追上廬山要你決策的事,你推卸過一回嗎?”

夫人不是發牢騷,而是心疼大夫。他確實太勞累了。

對於夫人的這番感言,蔣介石聽見了,但沒有理會。稍停,他隻是說:

“該我拿主意的事,我原本就不該推卸,也不敢推卸呀!這,不難,我能做到。困難的是,我在拍板決定這些事情的時候,變得膽小了,多疑了,前怕狼後怕虎,好像腳下的每塊地上都埋有地雷。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

夫人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打量著丈夫。但是,很快她就笑了,說:

“倭寇入侵,國難當頭,你肩上的擔子很重,這國人都知道,我看得更清楚。大家不會虧待你這份珍貴的責任感,起碼會把你對中華民族的這份良心牢記不忘的。”

蔣介石忙搖了搖頭,並伸出手擺擺,說:“個人的名利榮辱我不圖,隻要我們的國家能安然無恙地走過這個危難歲月,我比什麼都知足。好啦,咱們不談這些了,我還要批閱會文,你也該休息一會兒了。”

侍從扶宋走下。

蔣介石坐在桌前批閱一份他已經看過的文件。那如椽的大筆在他手裏遲遲不敢落下,寫不出他早就考慮成熟了的批示。無奈,最後他隻好劃了一個不很圓的圓圈。

這個夏天他在廬山,心也沉重,腦也沉重,手也沉重。

時間就是這樣沉重的過著。

這時陳布雷送來了日本政府提出的那個限期交涉、最後通牒式電文,蔣介石接過立即讀了起來。

這似乎是一份讀不完,咬不碎的電文,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起來。但是,他沒歎息。日本人提出的這些苛刻的條款實在是欺人太盛。他的手顫抖得厲害,看了一條,就氣惱得不想再讀下麵的一條,可是他又不得不耐著性子看下去。

一分電文,他讀了起碼有一個小時,讀出的味兒是酸、甜、苦、辣,樣樣俱全,他的腦子裏滿了需要思考的問題,都是一些燙手的、必需立即決策的火燒眉毛的事。他深感腦汁之不夠用,局勢太亂,他無法在靜態中去處理事情。他需要幫手,不是要人家為他分擔憂愁,而是請他們聽聽他的一些想法。這個世界太嘈雜,但他又不能獨處,隻有身邊真正坐著一位知己者時,他的心似乎才可以寧靜下來。

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陳布雷。

陳布雷從1927年在南昌見蔣介石開始到1948年自殺“殉主”,跟隨蔣介石22年,他抱著蔣、蔣摟著他經曆了中國許多重大的曆史事件。期間,蔣介石的重要講話、文章大多出於他之手。可以說在蔣介石的所有秘書中,陳布雷包攬了蔣介石政治舞台上的全部重頭戲。不可否認,“士為知己者死”的封建觀念貫串他的一生,但他也有激進、革命、愛國救國的一腔熱血。

陳布雷為蔣介石所撰寫的“名篇”,大多誕生於抗戰之後。其中以《八·一三告淪陷區民眾》以及眼下即將出台的《廬山談話》和這之後發表的《抗戰周年紀念告全國軍民書》最為著名。尤其是《抗戰周年紀念告全國軍民書》,曾與張子纓的《抗戰周年紀念告友邦人士書》和郭沫若的《抗戰周年紀念告日本國民書》,一起被時人稱為抗戰前途光明象征的“三聯璧”。

眼下,蔣介石和陳布雷都不可能明晰地知道這次“廬山談話”會產生多麼強烈的轟動效應,更無法預測一年後的“告全國軍民書”會被國人高度稱謀。但是,不管他們有意還是無意,都必須肯定,此刻兩人策謀、對話,那是為即將誕生的“名篇”鋪砌著墊腳石,是在給一道算式的分子加大著含量。

蔣示意陳在他的對麵坐下。之後,他搖晃著手中的電文,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人家處處積慮地謀算我們,難道我們就甘心做甕中鱉?”

陳布雷立即預感到總統今日會有重大決策出台,心頭便不由得產生幾分興奮,說:

“就在我們力求和平之時,突然發生了盧溝橋事變,不但我舉國民眾悲憤不已,連世界輿論也震驚異常。日寇天天都在逼著我們抗戰。”

蔣介石:“近日以來,我常常有一種事態惡化的不祥證兆,惡夢夜夜不斷,不僅僅是個盧溝橋,這座橋以及橋頭的宛平一旦失守,北平為何不可能變為沈陽?南京又為何不可能變為北平?這是很明顯的道理:盧內橋事件的推演,關係著整個中國的命運。”

陳布雷:“日軍一麵搞談判,一麵調遣大批軍隊開入我國河北省內,他們要幹什麼,這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們的準備不能不搞,不能不早搞,不能不大搞!”

蔣介石:“布雷,你剛才那句話說得極好,現在是日本人逼著我們抗戰,我們不能再猶豫了,要真刀真槍地拚民族的性命,才可求得最後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