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石是被一陣香氣“叫”醒的。
“這個味兒……”他鼻子動了動，半眯起眼睛，略顯猙獰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雞蛋，七成熟的荷包蛋。還有這個肉，是培根，煎得吱吱冒油。哦？主食不是米飯，是湯……清湯麵，加了香菜和小蔥，還有半袋烏江榨菜。嘶，小菜是醃黃瓜？我的最愛啊。”
“猜的挺準嗎，老朱。”
朱石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見了胡雪雯。這位一直表現得很強氣的特派員此時卻套了一件白圍裙，內裏穿著樸素的黑色長衣和牛仔褲，看起來就像個青春逼人的大學生。
“沒化妝？”他半撐起身子，蛇瞳隨意一掃，屋中全景便盡入眼中。此處是間三十來平的主臥，牆上還掛著一張婚紗照，那男人正是劉醫生。看起來這兒是醫生的婚房，而且結婚沒多久——周圍的東西都還很新。
“我說老朱，你這情商啊……”胡雪雯愣了愣，苦笑著道，“哪兒有人剛醒過來就問別人化沒化妝的？再說，你覺得我現在還需要化妝品？”
“呃，”朱石略感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後知後覺地稱讚道，“你穿這身……挺合適。”
“這還像點樣。”胡雪雯將裝著食物的托盤輕輕放在梳妝台上，隨意地撇了撇嘴，“吃吧，剛出鍋的，還熱乎著呢。”
朱石呆住了，傻乎乎地瞪著特派員小姐。
“想什麼呢？趁熱吃啊，涼了傷胃。”胡雪雯下意識整了整衣裙，有些嗔怪地說道。
“啊，吃，吃……”朱石吸了吸鼻子，像是在掩飾什麼似地埋下頭，“那什麼，我就是想說，這量有點不夠。”
自從老太太生病臥床之後，他便再也沒吃到過媽媽親手做的飯菜。老爺子廚藝雖好，但他還是懷念媽媽的西紅柿蛋湯，即使米飯經常是夾生的，湯能把人鹹出尿來，仍舊好吃的不得了。
多少年了，沒再吃過到這麼有“情”味的飯菜。
“這蛋做得不錯，”男人看了看筷子，索性直接用爪尖插起荷包蛋，一邊吃一邊品頭論足，“就是底子有點糊，油放少了。”
他又夾起厚厚一摞培根肉，直接塞進了嘴裏。
“嗯，油放的有點多。我跟你講啊胡特派員，這煎培根呢，最忌諱油多。因為培根肉本身油性就大，稍微放點油熱鍋就行。”朱石咽下肉片，下意識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好吃。”
麵對清湯麵，他幹脆把小碟裏的醃黃瓜統統倒進了麵湯裏，抱起碗就往肚子裏灌，末了還意猶未盡地咂咂嘴。
“麵是手擀的，力道不太均勻，有的地方太軟，有的地方太硬。而且麵條過水時間長了點，沒掌握好火候。總結來說嘛，馬馬虎虎，比我差點。”
朱石口中這麼說著，臉上卻浮現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再怎麼爺們的男人，內心中也有柔軟的一點。平時看不到，可連番死戰後吃的這頓熱乎飯菜，無疑擊中了他最大的弱點。
“吃完了？鍋裏還有，我再給你盛點兒。”胡雪雯一手托著香腮，嘴角含著柔和的笑意，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裝逼。
這畫麵放在旁人眼裏，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一堆新婚小夫婦。
“不用不用，你吃了就行。”朱石連忙擺手，示意對方別浪費食物。笑話，蛇魔大不大，肉多不多？他吃起來都不帶打嗝的——最後硬是沒吃飽！就這麼點湯湯水水，也就能騙騙肚子。
“那啥，胡特派員。”朱石見對方斷了起身的意思，不由略顯急迫地追問道，“這屋裏的鏡子呢？”
不僅梳妝台上沒鏡子，就連婚紗照上的玻璃都被人卸了，僅剩下個框。很明顯，有人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現在的樣貌。
“……老朱，你得做好心理準備。”胡雪雯微微歎了口氣，擔憂地望著對方。
“我又不是瞎的。”朱石指了指自己的狼吻，平靜地道，“這麼長一張嘴，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心理準備那玩意兒，我吃掉蛇魔的時候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