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跑道之上看不到人類，隻有十幾架緩緩移動的戰鬥機。圍牆外隱隱能聽見炒豆子似地槍聲，足以證明此地並不安全。
然而軍令如山，即使人手再怎麼吃緊，他們也得出擊。
羅佑拉上艙蓋，忍不住打開無線電問道：“老錢，你說咱們為啥還要執行任務？我聽說鳥都能變異了，咱不會碰上吧。”
“別問我，反正我沒看見過。”聽筒裏傳來中年那人那平淡的聲音，隱隱也能聽出一絲怨氣，“就算碰上又怎樣，咱們不還是得飛嗎？”
“說的也是。”羅佑戴上呼吸麵罩，靜靜地看著前麵迅速爬升的飛機，“咱都是一群小兵兒，哪兒有什麼做決定的權力。唉，隻希望返航的時候外牆別失守，咱這兒可是最後的空軍基地了啊。”
“不可能。”老錢斬釘截鐵地道，“就憑那群感染者也想衝進來？咱這兒新列裝的武直十可不是吃素的。”
“我就是有點擔心。”羅佑一邊兒看著旁邊地勤的旗語，一邊將飛機送進跑道，“老錢，這回還是拜托你做僚機了。”
“交給我。”
羅佑聽著那熟悉的聲音，心中不由一安，緩緩開始加速，接著一飛衝天。
窗外的天空一如既往的湛藍，看不到絲毫雲朵，隻有其他戰機留下的道道白痕。轉眼的功夫，他們便已離開了空軍基地，迅速進入既定航線。
“地麵上現在怎麼樣了？”羅佑喃喃自語著，突然偏轉機身，讓視野可以看到下方的情景，“……哈，真是地獄。”
高空中無法看清地表的詳細情況，可他能看到火光，以及那幾乎籠罩全城的濃煙。公路上擠滿了密密麻麻的車群，一眼都望不到邊兒。
但這還算是好的，有些城市你隻能看見不會動的四輪廢鐵和看得人眼暈的黑點。他們很清楚，那些都是感染者，已經殺光全城的……
前人類。
“老錢，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羅佑轉回機身，語氣中帶著絲絲惶恐，“突然就出現感染者，突然就開始全城撤離，突然就……來了這麼大一場災難。多少人死了，多少人變成了感染者？我……”
“老羅，你家是南方的吧？”老錢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平靜地道。
“對啊，南方的。”羅佑聳聳肩，苦笑道，“江浙那一片，窮的要死。”
“可我家就在下麵。”老錢深吸口氣，強壓下顫抖，“就在剛才那座城市。”
羅佑張了張嘴，最後隻是長歎一聲。
“節哀，老錢。”
沉默，長久的沉默。
“你知道的，”老錢打破寂靜，柔聲道，“我娘身子骨不好。我本想過兩天放假的時候回家看看，還托人弄了點長白山老參。昨天，昨天我還和她打過電話，她還一個勁兒地跟我說注意身體，家裏一切都好，我爹還有閑心逗鳥養花……”
“老錢！”羅佑大喝一聲，痛苦地低聲道，“別說了，別說了……”
“我現在真想衝飛回去看看，就看一眼。”老錢聲音中帶著哽咽，卻沒讓眼淚流下來。身處戰機中時，他甚至沒有哭泣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