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鮮血四散迸飛，肉沫濺得到處都是，幾乎鋪滿整片戰場。不過奇怪的是，這血與肉沒有絲毫腥氣，更像是香醇的美酒，引人欲醉。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羅佑像是著了魔似地，不停地踐踏朱石身體。巨獸之間的搏鬥何等慘烈，動輒便是血肉橫飛。不過短短數十秒的時間，碩大古神就被踩成了肉泥。
然而幻覺並未消退，恰恰相反，霧氣濃稠的仿佛墨汁，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成百上千的行屍從黑霧中蹣跚行來，順著立柱般的龜足向上爬去，牙齒一撕便能扯下塊新鮮的血肉。
“消失啊！”羅佑放棄了虐屍的行為，瘋狂地抖動身體，想要把身上的東西甩下去。可惜這番舉動終究隻是無用功，任憑它再怎麼努力，戰友的屍骸仍舊會湧出黑霧，源源不絕。
“求你們了，消失吧……”
曾經威風凜凜的巨龜失去了全身力氣，“轟”地一聲頹然落地，似是放棄了一切抵抗。它大半個身子都被霧氣淹沒，僅剩龍頭還倔強地高高揚起，不肯向幻覺屈服。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或許這些對它來說皆非“幻覺”，而是屬於羅佑本人的“真實”。
朱石漠然地張著眼睛，周身奇異紋痕閃爍著淡淡熒光。其實他根本不在羅佑麵前，甚至看不見旁人就眼中的黑霧和幻象。在他眼中，羅佑隻是自己在那咆哮發瘋，最後莫名其妙就渾身崩血，倒在了地上。
“大腦真是個精密而又奇怪的器官。”恍如噩夢中走出的怪物緩緩探出觸須，小心翼翼地按了上去。水磨似地吸盤急速卷動，利齒像是工業粉碎機，尋常鋼鐵都扛不住輕輕一碰。
但羅佑可以。為了對抗腦中的不死強敵，它早已將第二天賦用到了極致，通體硬度堪比鑽石。吸盤不僅沒能從上麵扯下肉塊，反而崩斷了自己的牙，隻得無奈又謹慎地懸於巨龜上方。
“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思考、情緒……全部都能被外物左右。大腦傳達著‘受損’的指令，哪怕外界沒有敵人，細胞也會自發地做出應激反應。不過現在還得再加把火才行，這家夥的外皮實在太硬了。”
羅佑閉著眼睛，任由身上的傷口逐漸增加。許久之後，它才頹廢地低聲道：“我知道你沒死，肯定能聽得見。”
“這家夥什麼意思？”朱石心中疑惑，不動聲色地暗中觀察，“想求饒了嗎？”
果不其然，羅佑再次開口，言語中帶著討好的意思。
“停手吧，沒必要拚個你死活我。有我的‘侵染’和‘方寸之間，乾坤盡顯’，再配上你這幻覺，天下再大還能難住咱們麼？唯有聯手才是進化之路的正道，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否則怎麼會聚集這些無用的垃圾。”
“娘個腿的，還真是求饒？”朱石心中一動，凜然暗道，“不對，它在激我出聲！”
羅佑側耳傾聽，仿佛真有人在回答它似地。
“你隻想過平靜的生活？沒問題，我全都可以答應你。這座基地，這個車隊裏的活人，我什麼都不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