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臉上的微笑有絲毫的龜裂,她輕輕摸著秋歌透著病態紅暈的臉頰,囑咐她好好休息。在李桐上車把脈時,才倉皇逃下車。
這時候,她卻是有些怕了。
躊躇再三,李桐對著南宮玉伸出一根手指。他能清楚的看見,這位皇上最寵愛的娘娘眼中閃過數種情緒,最後變成了一片黑,臉色竟然是比馬車裏麵那位還要蒼白。
他見南宮玉久久不再說話,哀歎一聲轉身離去。
生老病死,又有誰能勝天!
即使眼前去西蜀隻需要在翻越眼前的這座山就能夠到達,但恐怕也是一場空。
蜀道難,難於登青天。
這青天又豈是一天的時間就能夠攀登上去的。
除非真有奇跡發生。
等南宮玉再次登上馬車時,唇角的微笑就跟丈量過一般,標標準準。她笑看向裏側躺下的秋歌,毫無形象的盤腿坐在她的身側,也不知是想起什麼好玩的事情,嘴角的弧度越發擴大,直看得秋歌也跟著漾開嘴角。
“我突然不想去西蜀了,那地方一點人煙味都沒有,還不如趁著杖還沒有打過來,我們四處遊玩一番如何?現在想來,還是我們最開始在家廟裏過得最是快活,又無人管束。”
僅僅是停頓了幾個呼吸,秋歌笑著回道:“嗯,一切都聽小姐的。”她一手抻著車壁,一手拽著南宮玉的手,勉勉強強的背靠車壁坐著,她直視南宮玉的雙眼,這是從前從沒有過的失態,但她已經無所謂了,嘴角依舊掛著笑,“但在出去之前,小姐能容我說幾句話嗎?”
南宮玉知道秋歌是要向她交代了。
之前就有好幾次,都被南宮玉給擋回去了。她私心以為,隻要秋歌不說出來,那她便不會離去。但現在,怕是躲不過去了。
秋歌本就機靈,跟著南宮玉這麼些年,自家小姐什麼脾性,她還是懂的,很多時候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受傷的往往是她自己。對待她這個不明身份的小丫頭也能夠掏心掏肺,恨不得她有什麼就給她什麼。她不止一次的祈求上天讓這般好的小姐有一個好的前程,不要再這般波折。
可偏偏老天從不曾睜開過眼,居然……居然讓她也背叛了小姐,雖然不是她本意,但這又有何區別。
有眼淚開始慢慢的往下低落,讓她看不清南宮玉的容貌,她用力握著南宮玉的手,隻是這“用力”,對於南宮玉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力度。
“小姐,其實,我也不知該怎樣說,這大概要從上次去西蜀後我被抓起……”
秋歌絮絮叨叨的說了很久,南宮玉也耐心的聽了很久,即使中間有很多次,她想打斷秋歌,也都被她生生的忍下來了。她看著一著努力堅持不睡過去的小姑娘將手心扣出了血,心裏頭酸得厲害,好似有一把鋼刀在慢慢的剮著她的肉。
秋歌的故事很簡單,不外乎是被薛子越下了蠱,很多時候不清醒自己在做什麼,通過一些暗號同他們傳遞消息,這也是為什麼秋歌會再次被薛子越捉走的原因,還有知道弩的事情。
這些其實南宮玉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即使沒有她,也會有其他人,她也是迫不得已。秋歌什麼斌性,她難道還不清楚。如果有誰能夠為她舍命,秋歌肯定是第一個。
但這個小丫頭卻是將所有的過錯安在了自己頭上,奈何南宮玉再說什麼,也沒有任何轉變。後麵再次被四九捉住,她根本就沒有抵抗過,任由他們肆意,她也毫不在意。
直到四九被南宮玉殺了,她才被人暫時忘記,看守在那個秘密的地牢。
南宮玉雙眼發紅,當日怎留了那四九一個全屍,她小小年紀就那般蛇蠍心腸,理應千刀萬剮。可秋歌一個丫鬟,又何須她費盡心思再去折磨?
當時南宮玉不明白,後來知曉了一些事情,她才知道,一個情字,可始人發瘋發狂。
卻原來,四九愛慕薛子越,她不能拿南宮玉如何,卻將所有的恨意轉嫁到了秋歌身上。
所以最終,她南宮玉還是欠秋歌的最多,這叫她怎能不痛,不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