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福“嗯”了一聲:“你先去書房等我吧。”
秦好乖乖點頭。
長公主重新拿起一隻茶杯,氣定神閑地把玩。
秦福看她一眼,並未多說,隻道:“好好年紀小,你多擔待幾分吧。”歎了一聲便離去。
長公主將茶杯捏得死緊:“她又不是我的妹妹,憑什麼叫我多擔待?怎麼不見她對韞宜多擔待幾分?”
秦福行至書房,落座道:“何事如此急躁?”
秦好切切地盯著自家大哥:“大哥,我可問你,三哥是不是在京中。”
秦福沉穩回答:“我並不知曉,從去年便沒了他的消息。”
秦好蹙眉:“大哥,你可別誆我,我去隔壁空宅看了…"秦福打斷她:“便是他在你要怎樣呢?不過三日後你就該是別家的人了。”
秦好咬著嘴唇,淚盈眼眶:“我…我總要確認一眼,看一看他才能安心的…他總歸是我最親的三哥…”
秦福淡淡道:“你毋需以此兄妹情深的模樣來欺我。你騙得老四,卻騙不得我,你自己心裏清楚你說的是不是假話。你與老三是什麼情形,我和老二都是明白得很的,許多事我不說,可你也別當我是傻子。”
語到此處,秦福認為自己已是不必說了,他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秦好亦起身,垂著眼睛低低道:“大哥…”
秦福頓一頓足:“不必說了,道德人倫比天大,你掙不過,他也不行。”
秦好慢慢抬起頭,眼眶已經紅透,淚珠沾濕睫羽,順著年輕的麵頰滑落。
“哥哥!你莫拿人倫壓我!”秦好泣道,膝蓋一軟便跪下去,“哥哥,我都記得的!從小到大的事我都記得的,從我出生那一日,從我姓什麼開始我都記得的!”
秦福驀的回首,低頭逼視著她:“你說什麼?!”
秦好咬著牙一字字道:“我都記得!我也知道我姓…”
秦福突然捂住她的嘴,隻留下一雙通紅的,流淚的眼睛。
“你想害死我們秦家麼?你想讓秦家所有人給你陪葬麼?”秦福慢慢的,鬆開手,“那你就去吧。”
這次是當真離去了。
秦好哭得無法自抑,一字字一句句想著秦福的話——“你想害死秦家麼?”“你想讓我們全都給你陪葬麼?”不能啊,她不能啊。
秦好匍匐在地上,渾身抖動著,痛泣著,青磚的地麵一寸寸沾濕。
待夕陽沉淪時分,秦好才從書房中出來,發髻散亂,眼睛紅腫,失魂落魄。雲往擔心地跟在她身後。
韞宜在轉角處堵住她。
秦好慢慢道:“讓開。”
韞宜不讓,她揚起鼻子:“你得記住你欠了我的,我遲早都會有一天討回來。”
秦好露出一個慘淡的微笑:“我是欠你的,可那是我想的麼?你和你的母親全然是一對傻子,看不清誰才是導致這一切的人!”秦好揮手指向北麵,“他才是欠你最多的人,你去問他討啊!讓他還你啊!你敢嗎?”
韞宜突地被她的氣勢嚇住,縮了縮脖子。
秦好見狀冷笑一聲:“欺軟怕硬。”便慢慢步去,雲往跟在她背後對韞宜揚了揚拳頭。
兩日後。
“小姐,睡吧。明日五更天就得起的。”雲往勸誡道。
秦好披散著如緞長發直至腰際,身上隻著一層白色中衣,一手執著一支燭台,燭淚滴滴滾落,燭火幽幽,在風中微微顫動。
雲往拿起一件深衣為她披上,束手一側。
“雲往,你先睡吧,明日會很累的,我還不困。”
雲往搖搖頭:“小姐不睡,我也不睡。”
東坊一處宅子裏,亦有人負手而立,遙望西南。
書劍回複道:“沈家果然派人去查了劉廣,劉廣已照我們的吩咐回答了;還有房管所那人業已在咱們掌控之下;小的重新處理過空宅之後,沈家派人前去查看了,正與小的錯肩而過,很是凶險…"秦謙搖了搖頭:“今日我一點也不想聽這些。”
書劍呼口氣:“爺,不若去看看小姐吧?小姐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過爺您了。”
秦謙搖搖頭。
書劍便不再規勸。
露重更深,也不知是為誰風露立中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