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月擺出個似哭非哭地表情:“你也知道,我寡居回家,兒子姓的是李,在這沈府,沒一個待見我們娘倆的,眼下謐兒還小,倘若他大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因為她的娘親沒錢給他讀書,沒錢給他娶媳婦兒。像二侄兒娶你一樣,花那麼多錢…”
茉莉的眉毛跳了跳,她前日裏剛好聽說沈府裏所有少爺,包括謐少爺上學堂的錢都是公中出的,為此大夫人還非常的不滿意,意思是李謐又不是沈家的人,白吃白喝就算了怎麼上學還要沈家出錢。
秦好點點頭,哦,還是錢的事兒。
雲往卻不巧,正端了盤新鮮葡萄上來,茫然道:“可我前日裏聽說謐少爺上學是公中出的銀子啊。”她看眼秦好,扯了扯茉莉:“茉莉也聽見的呀,你說是不是?”
茉莉瞧著沈璧月滿含怒氣的麵容,無奈的道:“是。”
秦好含笑看著沈璧月,並不說話。
沈璧月覺得被兩個奴婢拆穿,大大的沒有麵子,不由怒氣衝衝:“主子講話,有你奴婢什麼事兒?還有你——”她指著雲往,“身為奴婢,進主子的廳堂不通報不敲門,答話不自稱奴婢!像個什麼奴婢的樣子!”
沈璧月衝秦好道:“這樣的奴婢侄兒媳婦兒還不管教?”
秦好言辭懇切:“是,我一定會好好管教她的。雲往,還不出去,別礙了三姑的眼!”
雲往連忙低頭往外走。
沈璧月卻冷笑一聲:“一丘之貉!新婚那天與你一同議論主子的那個奴婢就是她吧?你等著,我這就去跟老夫人稟告。她雖是你的陪嫁丫頭,可來了我沈家,就該遵我沈家的規矩,老夫人照樣打得賣得!到時候可不要求我向老太太求情!”
原來在這裏等著!原以為什麼招數,原來是打發人來做槍!
秦好連忙快步上前,拉著沈璧月,苦苦哀求道:“三姑,千萬不要,雲往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她隻是一時失言而已,您可不能去告訴老夫人。”
正巧碰上沈嘉明回來,一進門兒就瞧見這情形,他呆了呆:“什麼狀況。”
沈璧月忿然:“二侄兒,你回來的正好,你也不好好管管你的媳婦子,成日裏學丫鬟婆子背後說閑話,你們結親那日,我好心來撒帳,誰知你媳婦竟與丫頭在背後說我打扮寒酸?一副窮酸樣?我要去和老夫人稟告,她還不許,難道叫我就這樣吞了這口氣下去?”
沈嘉明咳嗽一聲,看向秦好,她低著頭,看樣子是確有其事。沈嘉明非常無奈,你嫌人家沒有錢,你不要說出來嘛;你說出來也不要緊,你說小聲點嘛。現在叫人抓個正著,倒黴了吧!
沈嘉明先斥責了秦好:“成日裏就知道碎嘴巴子雞毛蒜皮,長輩也是你能議論的?罰你三天在家靜思己過,你服不服?”
秦好低頭認錯兒:“是,好好知錯了,服的。”
沈璧月很是不高興這大事化小的態度。
沈嘉明接著誠懇道歉:“三姑,好好初來乍到,不曉得規矩難免唐突了您,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計較,您就放過她這回好嗎?以後有什麼困難,咱們也都還是一家人,對不對?”
沈璧月這才坐下,猶自怒氣不平:“可這個氣…”
秦好一咬牙,一閉眼:“雲往,跪下!”
雲往也不說話,撲通一聲跪下,青石磚麵上咚地一聲響,聽著都疼。
“自己掌嘴!”到底是心疼她沒說個數。
雲往“啪啪啪啪”左右開弓,一下子連打了六個巴掌,俏麗地兩頰打得通紅,滿是指印,可沈璧月望著天並不開口。
秦好噙著眼淚命令:“再打。”
雲往又是“啪啪啪”打了好幾下,秦好數不過來。她“哇”地一聲哭了,一下子跪坐在地,抱住雲往的肩膀,泣不成聲:“別打了別打了!三姑,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說的!你別打雲往了!”
沈璧月道:“我哪有打她?是你命她自己打的。這算是輕的,倘若我今日告到老夫人那裏去,她不是發賣就是家法打到殘了。嘖嘖,這麼年輕的姑娘,打殘了還好,若是賣到妓院去,瞧這漂亮臉蛋…”
沈嘉明含著怒氣道:“三姑…”
沈璧月揚了揚手,“罷了…”她斜睨了秦好一眼,認為已經將這年輕小女子打垮,“侄兒媳婦兒,我方才說的事…”
秦好一邊抽噎一邊抹眼淚:“茉莉…你去取我枕邊的銀票來…”
茉莉取了匣子,秦好打開,拿出五百兩遞給她。
沈璧月眼前一亮,卻還是伸著手。
秦好忍氣吞聲,又取五百給她。
沈璧月猶伸手。
沈嘉明看不下去:“三姑…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