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夫人搖搖頭,說:“那孩子是認真的,隻是他太不了解他父親了,那個人可不是個會談情的人。”
如薑夫人所說,當慕容勝跪在他父親麵前時,慕容集一臉怒容,大聲道:“放肆,你竟然為一個傷你兄長的人求情?!”
慕容勝低垂著頭,緊咬嘴唇,他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父親,也未曾與父親這樣站在對立麵。
他害怕、畏懼,卻不會退縮,左林是他唯一的朋友,他必須要保護他,就像他奮不顧身地保護自己一樣。
“父親,我懇請您放了阿林,所有的罪責由我來承擔。”
“哼,你竟敢妄想替這個罪奴來承擔一切,你可是我慕容集唯一嫡出的兒子,也是將來繼承這個位置的唯一人選,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慕容集緊緊盯著他。
父親說的這一切,慕容勝從來不敢想象,他從小就是父親不寵愛的孩子,這一些離他都太遠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父親唯一嫡出的兒子。
“嫡子就該有嫡子的風範,你真正要做的是學習如何平天下,而不是跪在這裏替一個罪奴求情。一個小小的護衛而已,沒了還會有更優秀的在你身邊。”慕容集難得像一個父親一樣跟他說話,這些年來慕容勝的優秀他是看在眼裏的,越來越往他期待的一個方向發展了。
“可是,”慕容勝卻說:“對於兒子來說,阿林不僅僅是一個護衛!”他更是朋友,是親人,是這麼多年來陪在自己身邊擔當一切角色的人!他對於慕容勝來說,已經是像母親一樣重要的存在。
所以,他們可以為彼此不顧一切!左林已經為他背負了那麼都的人命,他不能夠放下他不管。
“冥頑不靈!”慕容集怒道,“回去你母親那裏,好好想清楚再來回孤!”
慕容勝跪在地上,明明至親的人就在身邊,卻覺得人心隔得那麼遠。
門外,妝容精致,身穿華服的婦人靜靜地站在邊上,她的身後跟著低眉垂眼的婢女。婦人像是已經在門外站了很久,精致的妝依舊無法掩飾她陰狠的神色。
半晌,她輕蔑一笑,轉身,輕聲吩咐:“回吧。”
一溜的婢女跟在她身後。迎著斜陽,婦人的臉上變得愈發陰狠可怕。
慕容勝最終衣衫淩亂地從大殿裏出來,他走在路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臉色蒼白,身上的傷口隨著身體的動作而被牽動,疼痛一點一點地打在他的神經上。
父親不肯鬆口,那他也走投無路了。
左林被關進死牢裏,不知道怎麼樣了。傳聞那是一個連靠近都能聞到死亡氣息的地方,左林在裏麵必然不好過。
想到這裏,慕容勝眉頭緊皺,步子愈發踉蹌起來。
突然,一隻溫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探著他的溫度。慕容勝抬頭,薑夫人溫柔嫻靜的模樣映入眼簾。
他的母親總是這樣嫻靜,與世無爭,安靜地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
“阿勝,你發燒了。”她說。
聽著這熟悉而關切的聲音,慕容勝內心所建立起來的城防在那一刹那全然崩潰,他紅著眼眶,一臉挫敗地說:“母親,我太沒用了……”
薑夫人伸手把他攬進懷中,輕輕拍著他的背,說:“阿勝,任何人都有其不能之事,不要有任何的負擔。”
那一天,慕容勝終於在她麵前哭得像個孩子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