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方明搖搖頭,繞了另一條路往裏麵走,走到裏麵,才發現另一個人安靜地靠著牆睡著了。他的眉頭微微皺著,睡夢中都顯得整個人很嚴肅。
看到這副景象,諸葛方明在心裏微微歎氣,這三個小朋友也真是的。他又搖了搖頭,轉身出去了,眉宇間的疲憊揮之不去。
雖然測算了一夜,但是還是要回司天監。
諸葛方明出了天書閣,天色還十分昏暗,山上彌漫著乳白色的霧,淺淺淡淡的,空氣寒冷,帶著水汽。
平常清晰可見的山間小路此刻也模模糊糊,看不到頭。諸葛方明憑著記憶的方向,往司天監走。
臨近時,諸葛方明看見門口模糊站了一個人,還以為是早起的小童,便也沒多在意,還沒走近便輕聲說:“不必等在這裏,回去吧。”
可那人遲遲沒反應,依舊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諸葛方明覺得奇怪,走近了才發現,這個身影與小童相差了很多,他根本就不是小童。
這個時辰,除了小童,誰會在這裏等呢?
諸葛方明停了步,沒有再靠近,就這麼隔著一層霧,遠遠地看著他。
“是誰?”他問。
那模糊的身影動了動,慢慢地向他走了過來,一步一步,一點一點靠近,諸葛方明終於看清了他的麵容,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堵住了一樣,血液快速流動。
“趙國梁及求見先生。”男人一身戎裝,聲音沙啞,渾身帶著沙場征戰歸來的殺伐氣息。
這是一個不速之客,一個光是出現就會讓他猝不及防的男人。
諸葛方明愣在了原地,他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人,目光卻像是穿透了一切,望向了遠方,他的思緒飄了好遠。
他想起那天午後,陽光燦爛,他割下衣袍和頭發,對那人說:“我們緣分盡散,此生不再牽絆。”
他們終究是走到了割袍斷義這一步。
往事不堪回首,諸葛方明穩了穩心神,點了頭,說:“梁將軍請回吧,你的事我無能為力。”
“先生不詳細聽聽嗎?”梁及說。
諸葛方明搖搖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斷交並非陌生如初,而是老死不相往來。”
梁及卻聽懂了,他別開了臉,霧氣輕輕擦過他的臉龐,溫潤柔和了他冷硬的線條。
“如今我也隻能背棄諾言,來見一見你,誰知,連見一見也這麼難。”
梁及能這麼說,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諸葛方明抬頭,那眼睛裏的疲憊一掃而盡,取而代之的是望不盡的悲傷在彌漫,他的瞳孔微微顫栗著。
半晌,他安靜下來,眸中恢複平靜,淡淡搖了搖頭,說:“我無能為力。”說完,不再看他,直接往屋裏走。
梁及微微側身,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也沒有看他。
他沒有追上來,也沒有胡攪蠻纏,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諸葛方明緩緩進了屋,關上門,把他鎖在門外。霧氣更加濃了,深秋的早晨帶著說不出的涼意,滲透四肢百骸,直躥他的內心。
梁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陽光穿透霧層,照下來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