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似乎察覺到了異樣,輕撩開簾子,卻發現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已經換作別人,再看馬車周圍忽然多出許多陌生的麵孔,心中已經全然明白。
幾乎是一瞬間,雲箏大喊出聲:“停車”
馬車外的素馨一怔,其他隨從臉上均是詫異,躊躇間腳步依舊向前。
隻見雲箏一把撩開車簾,人已經探出半個,喊道:“停車,給我停車”
這一喊,車外的人已經全部聽見,立馬停下了腳步,前方的護衛立馬跑了過來急急跪下問道:“公主有何事吩咐”
雲箏並未回答,也顧不得許多,攬裙跳下了馬車,急急向車後跑去,素馨見狀也是慌了手腳,立馬跟在身後。
昭通的百姓已經早早聽聞夏朝和親公主途徑於此,正湊在路邊看著熱鬧,不曾想這安康公主竟然在大庭廣眾下跳下了馬車,均是詫異,目光與腳步也隨著她的身影向後跟去。一時間場麵有些
混亂。
夏侯淵也被這一幕震住,幸好反映及時,立馬吩咐侍衛擋住了衝向車隊的百姓。
這一邊雲箏終於在奔跑中停住了腳步,隔著麵前長長的珠簾,望見了被阻擋在城門外的蘇雲揚。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時間恍若定格,唯有記憶的片段與畫麵匆匆滑過,那樣模糊,又那樣真切。
心痛就像河流漫過沙土,一寸寸擴散,在淚水落下的那一刻吞沒了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視線在城門合閉中被緩緩阻斷。就像一匹上好的綢緞,卻被一把鋒利的剪刀毫不留情的剪割,那些情絲、那些思念,統統被阻擋在了外麵。
一門之隔,隔開了兩個世界。
“公主,我扶您回去吧”良久,素馨輕喚著。
雲箏跟著素馨的腳步往回走,被擋在珠簾後的臉龐依舊掛著淚痕,隻是嘴角分明卻是苦笑著。
“素馨,你看這些人像看笑話一樣,你說,我的和親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笑話一場”
“公主不要多想,會好起來的”素馨低語著,確是不知怎樣的安慰著。
車隊依舊向前,留下一群鬧哄哄的百姓議論紛紛。
這一幕,在很多年後依舊是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鬧話題,人們在驚歎這位公主的德行禮儀之外,更詫異於她的氣勢與勇敢。
城中一座高處茶樓中,皇甫玨一直緊握著拳,直到雲箏踏上馬車後才緩緩鬆開。
皇甫宸琥珀色的眼眸掃過皇甫玨陰沉的臉,不緊不慢的淡淡說道:“六哥,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皇甫玨不語,麵具下的眼眸突然溫柔了下來,一直隨著雲箏的馬車徐徐向前。
沒有人知道,剛剛那一抹紅色的清麗之姿已經深深烙在他的腦海,一如當年她為他包紮傷口時的稚嫩容顏。
也沒有人知道,城外的蘇雲揚也將那一幕深深記在心中。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箏兒,他的箏兒,一身嫁衣,隔著一道城門,那樣孤獨無助的望向自己。
更沒有人察覺城門合上的瞬間,他的眼底分明閃著一道嗜血的光芒。
十裏紅妝,氣勢磅礴。
和親的車隊在一番休息與整頓之後,終於在十日之後的黃昏抵達了西嶽的都城—蓉城。
蓉城地處蜀中盆地,不同於夏朝帝都的溫潤涼爽,雖是五月,已是一片悶熱燥氣,更讓雲箏喘不過氣來的,還有蓉城中那一片張燈結彩的歡喜景象。
雲箏亦是知道的。
相傳西嶽六皇子,生性醜陋、生母不詳,卻偏偏是夏朝皇帝最為疼愛的皇子,更因為這次的和親而被下旨封了怡親王。
要說原來不信,現在單看這一副要普天同慶的樣子,倒是傳言不假。
隻是一位出身不明,生性醜陋的皇子竟然有能力使得皇上如此厚愛,看來這位皇子著實不簡單。
雲箏本想著好與不好,都是平平嫁過來如此一生罷了,隻是如今這般,怕是以後注定是要不平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