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越遠,越深入山林,兩旁的灌木和叢林也多了起來,抬頭間,高遠的天空已經被遮天蔽日的枝葉替代,金黃色的枝葉重重疊疊的伸展著,繁茂著。
雲箏身子有些疲累,便下馬散步休息。
素馨也跟在一旁,見她每走一步雙腳踏著落葉,輕笑道:“公主最喜歡踩著落葉散步了”
“是啊,記得小時候爹爹帶我去雁回山騎馬,我死活也不肯上馬,卻偏偏最喜歡踏著落葉玩兒了”雲箏說話間看了眼前方,皇甫玨的身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空曠寂靜的山林裏隻剩她們兩人。
素馨看穿雲箏的心思,安慰道:“王爺最近許是太過累了,公主莫要往心裏去”
雲箏垂眸搖了搖頭:“你真覺得如此?”
素馨沒有說話,雲箏目光有些暗淡:“看吧,連你也覺得說不過去”
“恕奴婢直言,公主的心意是否傳達給了王爺?男人不比我們女子細膩多思,有些話你不說他就不會懂,尤其王爺從一開始就知道公主與世子的事情,這即便再心胸豁達之人也是會介意一二的呀,若是疙瘩結的久了,再想解開可就難了!”
“你是要我去和王爺表明心跡?”
素馨點了點頭:“現下公主已經明了自己的心意,自然是要傳達出去的”
雲箏咬唇,瑩潤的雙眸望了眼前方,笑意緩緩浮上嘴角:“你說的對,我這就去告訴他”
說罷,便翻上了馬,素馨見狀喜上眉梢,身子一側準備上馬。
豈料她左腳剛剛踏上馬鐙,身子還未騎上去,身下的馬兒便一聲嘶吼,驚叫著揚起了前腿,素馨一個驚嚇重心不穩,直直向後仰了去。
雲箏腦袋嗡的一聲響,反應過來跳下去想牽住韁繩已經來不及,隻見那馬兒已經瘋了似的衝了出去。
素馨甚至來不及喊聲救命,便被那馬兒拖著向前,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倒掛著。
雲箏手腳俱涼,想也沒想,揮起鞭子追了上去,一邊追趕一邊呼喊。
前方的皇甫玨正慢悠悠的行駛著,忽見身旁一匹急速飛奔的馬兒掠過,身側拖了一個稻草一樣懸浮半空的身影,驚叫一聲不好,又聽身後傳來雲箏急急的呼救聲,一顆心隱隱安了幾分。
隻見雲箏麵色蒼白,根本來不及停下來與他解釋,隻衝他喊著:“是素馨,是素馨……”
皇甫玨一個激靈,飛身躍上了雲箏的馬匹,同她一道追了上去。
素馨一陣天旋地轉,半仰著的她被受驚的馬兒一直拖著,後背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緊握著韁繩的雙手更是火辣辣的疼,可是在這一刻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絕對不能放手,因為一旦放手,便是再無活路。
明明是那樣艱難的存活下來的,即便是一根纖細的蜘蛛絲也要緊緊抓住,更何況她還未和那人道別,所以她絕對不可以死。
“素馨,你要抓住,你絕對不可以放手”
雲箏的話遙遙在她身後,素馨耷拉幾近昏迷的眼皮抬了幾分,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小時候的一幕。
日光炎炎的午後,一群要發配到邊疆的犯人被衙役們推搡著、驅趕著。
“快點,都趕緊的給老子快點”一個滿臉橫肉、麵相凶狠的衙差啜了口吐沫,揮著鞭子朝著最末的人流抽去。
人流中,十歲的素馨便在其中,她的雙手雙腳都纏著鐵鏈,每走一步幾乎都可以聞到皮肉腐爛的味道。
那時候,她還叫做琳琅,是夏朝叛將趙德河第六房小妾生的女兒,趙德河通敵叛國被處斬之後,家中妻妾奴仆便跟著被發配邊疆。
“呸,趙德河那個賣國賊,給他為奴為婢,活該你們受牽連”
“得虧當今聖上宅心仁厚,隻發配你們去邊疆,要是我早把你們五馬分屍、挫骨揚灰”
“……”
一連幾日的謾罵侮辱,素馨已經習以為常。
唯一在乎的母親已經離世,她現在的心就像死了一樣,已經沒有任何感覺。
隻是她想不明白,母親為何一直到死也沒有責怪父親,依舊是深深的愛著他,明明是他棄他們母子於不顧,甚至還刺瞎了她眼睛。
“快走,快走,說你呢”一身怒吼打斷了素馨的思緒。
素馨冷冷的瞅了一眼,腳步沉沉的向前走。
那衙役被素馨的冷漠蔑視激怒,聲調陡然高了許多:“嘿,你個小賤人,竟敢瞪你大爺我,看我不抽死你我”
說話間,手上的皮鞭已經重重的抽在了素馨的身上。
瘦弱的身子一下被甩倒在地,素馨抹了下嘴邊的塵土,回頭間狠狠的盯著那衙役,像是要將他的心剜出來一樣.那衙役徹底惱怒,手上的鞭子毫不留情的狠狠抽了下來,其他衙役見狀,壓抑了一天的怨氣伴隨著炎熱的天氣統統爆發,一瞬間,悉數皮鞭像是洪水猛獸一樣團團將素馨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