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昏暗下來,但花廳裏早已點上燭火,幽幽燭光映照出眾人各異的神色。
因嘟嘟的那一聲“娘親”,整個花廳裏頓時陷入沉寂,靜得仿佛能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
百裏若嵐坐到一旁,垂下的眼睫眨出幾許得意。
文氏低著頭整理傻兒子百裏少卿有些鬆散的頭發,看不出情緒。
尤氏嘴邊譏諷更甚,看向百裏長歌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冷肅的殺意。
李香蘭麵無表情,隻在看清嘟嘟的麵貌時縮了縮瞳眸,良久,抬頭問百裏長歌:“這孩子跟你是什麼關係?”
“沒關係。”百裏長歌伸手接過被嘟嘟捏得完全沒法看的炒米糖,神色鬆動了幾分。
至少,李香蘭沒像其他人一樣開口就給她定罪,在這一點上,百裏長歌有些許感慨,想著這當家夫人察言觀色的功夫果真不是一朝一夕能煉成的。
“真沒關係嗎?”婢女遞來第二杯茶,李香蘭接過,輕輕吹去沫兒,語氣看似漫不經心。
“大夫人既然已經知道這孩子的身份,又何必再這樣審問我?”李香蘭見到嘟嘟那一瞬間的神情自然沒能逃過百裏長歌的眼,她莞爾一笑,道:“我怎麼可能與這孩子有關係?”
抿了一口茶,李香蘭這才收回目光,心中想著百裏長歌不可能會對她撒謊,更何況她這樣天生命中帶煞,自幼出府的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與晉王扯上關係,更遑論跟晉王生下孩子。
百裏若嵐眸光一轉,瞧見自家母親逐漸收斂的冷意,她心思一動,對身後的婢女道:“你去看看三妹妹沐浴更衣了沒有,怎麼這半天還不見進來?莫讓大姐等急了才是。”
婢女聞言轉身出了花廳。
尤氏有些疑惑,望著百裏若嵐,“方才過來花廳之前,珊兒才沐浴過的,怎麼這會子又在沐浴了?”
“二夫人有所不知。”百裏若嵐微微顰眉,“三妹妹新繡的鞋子被大姐身邊這孩子尿髒了……”
“什麼!”不等百裏若嵐說完,尤氏頓時拍桌而起,惡狠狠瞪著百裏長歌,“大小姐十年未回府,莫不是把這府中規矩都給忘了吧?”
“還請二夫人多多賜教。”百裏長歌順勢福了福身子,一臉的雲淡風輕。
尤氏怒火更旺,險些一個巴掌甩過去,但礙於此處是侯府議事的廳堂,隻得勉強將怒火壓下,一張原本還算秀美的臉在燭光映照下扭曲得可怕,一個不受寵的煞星也敢欺負到她們母女頭上了!
李香蘭低頭喝著茶,仿若什麼也沒看見,她知道百裏長歌身邊那位是晉王府的小世子,而她要做的也隻是確保小世子安然無恙,至於百裏長歌是死是活自然與她無關。
“妹妹發這麼大火做什麼?”李香蘭似乎覺得尤氏這把火燒得不夠旺,放下茶杯輕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而已,三姑娘受累多洗洗身子便罷了,值得你這麼大動肝火麼?”
“孩子不懂事,這不都是大人教出來的嗎?”尤氏聞言剛剛壓下去的火又竄了上來,百裏珊雖然是庶女,卻因時常去演武場修習而練得些身手頗受侯爺喜愛,百裏長歌即便再是這個家的嫡女,她也是個沒娘疼沒爹寵的煞星,怎麼可以跟自己的女兒相提並論,還欺負到珊兒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