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長歌呆呆看著銀盤裏的燭火,想著他此時在做什麼呢?有沒有被她剛才的舉動給嚇到?
其實葉痕在說那些話的時候,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多想扔了劍跑過去撲到他懷裏大哭一場,然後就像他說的,從此以後觀滿城煙火,看錦鯉成雙,再不理會這世間的種種紛亂。
可是,她不能。
他是當朝晉王,是梁帝和眾皇子皇孫們最為忌憚的人。
無論是退出朝堂還是迎難而上,那些人都不會放過他,如果繼續待在他身邊,就等於送了一個天大的把柄在那些人手裏。
故而離開他,不連累他,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阿瑾,你為什麼那麼傻?”魏俞見她一言不發,拿了小杌子在她跟前坐下,將準備好的暖手爐遞給她,這才低聲道:“你都不知道,當時所有人都嚇傻了。”
百裏長歌眸光一動,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依舊隻是看著銀盤裏跳躍的燭光。
“我知道你是為了王爺好才會選擇傷害自己逼他走,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王爺他或許根本就不需要你這樣刻意閃躲,變相的保護?”魏俞見她似乎聽進去了幾分,繼續道:“王爺所想,不過是和心愛的人廝守一生而已,今日的那一劍,傷的是你自己的身體,痛的是王爺的心。”
百裏長歌垂下眸。
“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在感情上這麼糊塗呢?”魏俞皺著眉頭,“你覺得自己躲到東宮的勢力下,不再與王爺有任何瓜葛就是幫助他了嗎?”
百裏長歌睫毛顫了顫,眨開幾許碎光。
“你出城去找潘楊之前,王爺在書房喝了很多的酒。”魏俞回憶著當時的情形,“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你出了書房以後,他就讓我去拿酒,王爺是不能喝酒的。”
聽魏俞一說,百裏長歌覺得有些不敢置信,驀然抬起眼。
魏俞繼續道:“三年前,王爺帶著小世子回來後不久,我們就發現了他時常會胸口痛,每次都痛得恨不能拿把刀自行了結,當時所有人都說去給他請太醫,王爺全部拒絕了,他給自己弄了個方子,之後就一直按照那方子給他拿藥,大概是方子裏加了血靈芝的原因,王爺服用了之後就很少發作了,不過說起來也多虧你那天晚上出城去找潘楊,否則王爺恐怕會一直不停歇地喝下去。”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百裏長歌將頭枕在雙膝上。
她舉劍刺向自己之前,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可是當時的情形,容不得她選擇,她不可能跟葉痕走,更不忍心傷他半分,隻能對自己下狠手。
暗自咬了咬牙,百裏長歌抱緊了暖手爐,早知道這麼痛,她才不要玩自殺。
“阿瑾……”魏俞看了她一眼,“請允許我這樣叫你吧!”
百裏長歌沒說話,算是默認,他舒了一口氣繼續道:“我剛才說那些並不是想為王爺講好話,隻是讓你明白你今日的舉動欠缺考慮,須知比你傷口更痛的是王爺。”
百裏長歌嘴唇微微動了動。
“我說了這麼半天,也不知道你怎麼想。”魏俞拿了銀針去挑燈芯回來又說道:“老實說,我作為晉王府的一名小宦官,是不該插手主子這些事的,而且今日之前我跟風侍衛長都是不讚同你和王爺在一起的,畢竟你們之間隔著一個皇長孫,但時至今日我才發現,王爺對你的心思,又或者你對王爺的心思,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從白日裏你的一劍足可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