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中午時分,七月的陽光暴曬下,就算清閑的老人也都已經回家吃飯、避暑了。
這讓坐在小區涼亭內、對著水池發呆的馮良駿看起來很顯眼,盡管現在連有空看他的人都沒一個。
又一根香煙燃到了盡頭,被馮良駿隨手丟到了水池裏,幾尾放養的錦鯉浮起來碰了一下,又隱沉入水中,這種戲弄小動物的行為,讓他臉色露出了一絲放鬆,但很快的,他又想起了什麼:
“艸**!鍾雅楠你個**!老子當初真瞎了眼,我……”
一陣無能狂怒的咒罵後,馮良駿又頹然坐了回去,他的人生似乎到了絕望的穀底,就連往日絡繹不絕的新人舊人聯係,今天一個都沒響過。
“午安,這位客人。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麼?”
聽起來像是對著馮良駿說的,一個還不錯的男人聲音,他下意識地抬頭、循聲望去,然後,目瞪口呆!
裁剪得體的燕尾服,沒有過分裝飾、一眼就能得到“精致”這個結論的文明杖,半張臉被一塊纖薄、無瑕的玉質麵具所遮掩,隻能知道是個年輕男人。
而他,就淩空站在馮良駿麵前大約兩米處,也就是景觀水池的上方,人與水之間的那段距離,馮良駿的眼睛無論怎麼看,那裏都是空無一物,除了空氣。
這還不是他呆住的主要原因——世界,消失了。
更準確的說,世界就隻剩下倆人身周的一小片範圍,邊緣燃燒著妖紫色的焰火,火焰之外盡是一片扭曲混濁。
這也許是他熱出來的幻覺,但馮良駿根本不敢去賭,去試一下那冷冷的焰火會不會傷到他。
而且,那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在等著他的回應。
喉結艱難咽動了一下,稍微濕潤因為流汗和抽煙後幹巴巴的喉嚨,馮良駿勉強開口問道:“你、你是什麼人?!”
“我?”
淩空站立的男人抬起手虛指一下自己,隨後雙手大張、似乎在展示什麼:“我是應您渴求而來的商人,隻要您支付代價,就可以從我這裏獲取一切您想要的。”
在這一瞬間,馮良駿確實看到了、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了想要的一切……
但眨間眼,那讓他心潮澎湃的一切化作泡影,消失在他眼前:“不,這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冷靜一點,客人,這隻是商品展示而已,您既沒明說要購買什麼,也沒支付代價呢。”
剛才馮良駿還覺得不錯的聲音,現在變得有些討厭了,但隨著那虛指過來的杖尖,一股涼意,讓馮良駿如字麵意義上的冷靜(物理)下來,胡亂抓握的雙手也放下了。
放下手杖,對麵的“商人”朝他輕輕一推,無形的力量將馮良駿按到身後石椅上,無法反抗又不至於讓他受傷。
“還是讓我們坐下來慢慢談吧。”
這麼說的商人,自己也彎身、向後一坐,一張歐式軟椅悄然浮現,恰好供其落座。
“為了避免浪費客人您的時間,請允許我簡單說明一下。我這裏,並不接受一般的貨幣或者貨幣等價物,特殊的寶物,或者您的才華、情感、壽命……乃至靈魂。”
商人淡漠地吐露出一個又一個詞彙,馮良駿很難想像那要如何計量,但麵前已經發生的情況告訴他,那應該是真的。
“按照客人您的情況,很遺憾,您想要購買‘一切’是不可能的,所以,請慎重考慮,您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應該是真的,這個結論讓馮良駿膽寒,也猶豫了,信息爆炸的時候,魔鬼的故事多數人都聽過,一旦他邁出那一步,會不會也跟那些故事裏的人一樣,下場淒涼。
但本能地一摸下巴,手指觸碰到臉頰一側,那還隱約疼痛的抓痕,掉了扣子的衣袖、髒掉的褲腳……又喚起了馮良駿的怒火,以及絕望。
隻是想想麵臨的困境,什麼擔憂就都被壓了下去,看著那平靜注視過來、等待著他回應的商人,馮良駿嚐試著問道:
“如果,我想改掉我父母的遺囑,把繼承人換成我的名字,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這個的話……”麵具下的商人沉吟了一下,隨後意義不明地點了下頭,才給了馮良駿一個回複:“按您的情況,更改您父母的遺囑,需要以您的靈魂為價,您確定要購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