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能當老板,我經營過商店。我見過好多冷飲店裏的姑娘,一星期隻掙五六塊錢。一般的工資就這麼多。我不能要人白幹,我就是這種人。要想生意做得好,就必須充分利用幫手。不要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說要賺大錢就不講信義,而是說不得不學著狡猾點兒——我早就知道我不是那種類型的人。這倒不是說我的道德多麼高尚,而是我不是一個能幹人,我不願意讓人幹我不願意幹的事情。
“相當多的在附近工作的黑人到我這裏來買東西。他們跟我說:‘你知道我為什麼到你這兒來買東西嗎!我家附近的商店太騙人。’確實是這種情況。過去我在那些地方工作過,知道那些商店好占窮人的便宜。”
我自己清楚我不會成為百萬富翁。要賺大錢,就得野心大。對我來說,隻要能交房租,有飯吃,能看看球賽、馬賽,偶爾帶老伴上一次館子,付得起帳——咳,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我想多有點錢,不至於到大街上去做叫化子,或者為了弄一塊錢而去持槍攔路搶劫。出去工作,掙的錢足夠維持生活,這樣心情特別舒暢。這是我個人的看法——也許這樣一種看法跟十萬美元一樣蠢,沒有什麼比十萬美元還蠢的了——但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
我從來沒想發財。我知道這話聽起來可笑。一個朋友對我說:“我從來沒見過象你這樣的人,把錢看得滿不在乎。”這話並不是事實。我喜歡錢。我知道人必須得有相當數量的錢。
但是一個人生活究竟需要多少錢呢?我有個小弟弟,是個精明能幹的家夥,他要比我強八百倍。我並不懶,而是太不現實。
我認為我還混得不錯。要是他們不再用得著我,要退休我也不在乎。我會去看球賽,看馬賽,去釣魚。我生平有一段時候有點為自己擔心。當時報紙上常常有這樣的廣告:招聘藥劑師——限四十歲以下。那時我已經四十五歲了。我想我這一行成了青年人幹的玩意兒了。可是我很幸運,一切都還順利。
要是讓我從頭做起,我會選擇醫生的職業。我上過醫科大學的預科。那時候認為,哦,還要再學四年,那太難受了。不過,我並不埋怨,我一直還算幸運。我這個人沒有對世界作出什麼貢獻。少數人是有貢獻的,他們都是些腦子靈和大概是賺錢門路很多的人。但是他們一輩子都在學習,把全部生命都獻給了社會。你從來沒有在報上看到他們在旅行;你也很少在報紙的社交欄裏見到他們的名字。非常愚昧無知的人也有。滑稽的是他們怎麼竟然當上了國家的頭麵人物。這樣的事真怪,你說是不?
我也自私,跟一般人一樣。可能就隻想到自己。隻想舒舒服服的,玩得痛快,吃得飽,睡得足,等等。真正高尚的人沒有幾個,我反正說不出來。我的工作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不過它太渺小了,對世界無足輕重。
約翰遜夫人:你說得不對,尼諾,你很重要。好多次你都糾正了大夫開的處方上的錯誤。就這家藥房來說,你更是重要。(轉向其他在座的人)人們愛他。佩服他的人可不少。他們經常抱著小娃娃或者是孫兒孫女來看他。
傑夫:百分之七十的人是因為有尼諾在這兒才來的。
我可不知道。看看我們周圍,有許多人都在為大眾做很出色的工作。
約翰遜夫人:哦,尼諾,你每天站在那兒也是在為大眾工作呀。
(尼諾有點難為情,眼睛在向上看。)哦,你們聽她在說什麼?哦,我的上帝,上帝。
補充說幾句:
這次談話中還談到一個已經去世的同事,他是個非常嚴格的人。“我們爭論得最凶的就是說我不夠嚴格。例如有個人來說:‘我今天夜裏睡不著。’我的這位同事不看到處方是不會賣藥給他的。那來買藥的人就會到樓外去轉一圈,然後再來找我。那麼,我就會說:‘老熟人來了,你身體很棒嘛!不過,哦,還是賣給你一兩片吧。’我常常大著膽子去講人情。我不認為這是一種過錯。”
趙華智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