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完餅的袁書芳坐在供銷社門前的石階上滿眼無聊,媽媽怎麼去了這麼久?“姐姐,我還想吃餅。“袁書鈴輕舔著手指頭上的黑芝麻,眼露渴求地望著袁書芳,“我肚子餓。““手髒,別舔。“拍下袁書鈴的手,袁書芳望著前方正冒著青煙的芝麻餅攤,又摸了摸兜裏的兩毛錢,一咬牙決定再去買兩個餅,這個年頭,這一毛錢可是有著後世兩三元錢的價值。袁母知道那兩塊錢是外婆給的便強硬地把錢收了回去,怕女兒埋怨她又自己掏錢給兩個孩子買了兩個餅,還一人給了一毛錢作補償。“鈴鈴,站在站在這裏別動,我去給你買芝麻餅。“兩毛錢對孩子來說很是稀罕,可是對她袁書芳來說,對於以後家裏要發生的災難來說,真的什麼用處都沒有,還不如現在把它用來換妹妹甜美的笑容。聽著還有餅吃,袁書鈴笑嗬嗬地使勁點著小腦袋。買回兩個餅,袁書鈴接過一個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見姐姐把餅拿在手上不吃便奶聲道:“姐姐怎麼不吃?“摸摸袁書鈴的腦袋,袁書芳愛憐道:“姐姐要把這個餅留給媽媽吃。“袁書芳知道袁母絕對不會把錢拿去買吃的,而她更知道中年之後媽媽的身體日趨羸弱,大病,小病不斷就是因為年輕時太勞累太不注意自己身體帶來的後果,既然重生了,她就決不會再任媽媽虐待自己。“留給媽媽?“袁書鈴想了一下,雖然依依不舍,但依舊很堅決地把手裏的餅放到了袁書芳手裏,“這個也留給媽媽吃。“見袁書鈴麵上說著把餅留給媽媽,小嘴卻不斷吞口水.那眼饞的可愛樣子惹得袁書芳發笑,“鈴鈴,這是給你買的,你吃吧,我的這一塊留給媽媽吃。“袁書芳重新把餅放到了袁書鈴手裏,“吃吧,鈴鈴不是餓了嗎?““那媽媽.“看妹妹這麼懂事,袁書芳不禁雙眼一暗,她好希望能妹妹和那些21世紀出生的小孩一樣被家人抱在懷裏寵溺,有吃膩了不想再吃的糖,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有耍不完的漂亮玩具.可是她現在才五歲,什麼都不能做,甚至要是說了什麼太超過的話也定會讓周圍人以為她被鬼上身了,要快點長大啊!“鈴鈴吃吧,媽媽要是知道鈴鈴肚子餓了也會讓你把這個餅給你的。“袁書鈴點點頭,然後小口咬著餅。正當袁書芳無聊地數著來往的人群時,一塊黃澄澄的餅出現在眼前,她疑惑地看著中間粘了很多芝麻的餅。袁書鈴伸長小手,把半塊餅喂到袁書芳的嘴裏,“姐姐,我把我的餅分一半給你吃。““鈴鈴?“袁書芳愣愣看著袁書鈴,見袁書鈴嘟著小嘴,臉頰上的小酒窩若隱若現,臉上的笑容便不可抑製地蔓延開來,她的妹妹啊,“好可愛,鈴鈴,你好可愛!“袁書芳忍不住把袁書鈴的腦袋抱在懷裏猛蹭。“啊,姐姐,芝麻餅掉地上了!“在供銷社門前光滑的地板上,頂著光頭的袁書芳,袁書鈴歡快打鬧著,無視了來來往往的人群投注在她們身上的好笑眼神。袁母回到供銷社時,滿麵憂色。今年的豬肉價格又降了,無論是豬肉還是毛豬(小豬崽)都比去年降了一半多,早知道去年過年前就應該把家裏那幾頭肥豬賣了,也好過現在賣都賣不掉。“媽媽,你買的什麼呀?“聽見小女兒細細嫩嫩的聲音,看見大女兒一臉關心,袁母瞬間掩去了臉上的憂色,快步向兩個女兒走去,“媽媽給你們一人買了頂小帽子,天漸漸會熱起來,媽媽還給你們一人買了雙涼鞋。“袁母拿出帽子戴在兩個女兒的頭上,上下看了看,滿意點頭:“真好看。“兩頂帽子都是用帆布做成的,樣式一樣,顏色不同,袁書芳的是一頂淺藍色,袁書鈴的是一頂粉紅色的。袁書鈴帶著粉紅色的帽子在袁書芳麵前喜滋滋炫耀:“姐姐,我的帽子比你的好看。“袁書芳笑著連連點頭:“是,是,鈴鈴的帽子最漂亮。“轉身把手裏已經冷掉的芝麻餅遞給袁母,“媽媽,這是我和鈴鈴給你留的芝麻餅。“接過芝麻餅,袁母隻覺眼眶泛酸,然後把餅一分為二放在袁書芳和袁書鈴的手裏,“媽媽不餓,你們吃。“袁書芳和袁書鈴齊齊搖頭,同時把芝麻餅放回袁母手裏。袁書芳道:“媽媽別騙人了,你早上就喝了一碗稀飯,我和鈴鈴還一人多吃了兩個雞,可是肚子早就餓的肚子咕咕叫了,媽媽不餓才怪。“袁書鈴踮著腳尖拉著袁母的手,“媽媽,這是我和姐姐專門留給你的,你快吃嘛,我和姐姐已經吃飽了。“袁書芳在一邊點頭,“媽媽,你給我的兩毛錢我也把它用來買餅了,剩下的這個是專門留給你吃的。“然後故意奶聲奶氣道:“媽媽吃飽了才有力氣推我和鈴鈴回家。“說是推,這話一點也不假,回去的路上上坡路太多,袁書芳和袁書鈴人小腿短走不了多少路隻能靠袁母用自行車推著回家。袁母悶聲啃著芝麻餅,袁書芳和袁書鈴則好奇地翻著袁母放在地下的口袋,有兩雙白色的小涼鞋,有幾袋小菜種子,一大塊肥瘦都有的肉,還有一大瓶貌似農藥的東西。看見新鮮豬肉,袁書鈴流起了口水,“媽媽,今天晚上要炒肉肉啊?我要吃瘦肉。“袁母邊吃芝麻餅邊取笑袁書鈴:“鈴鈴,媽媽虧待你了嗎,說的好像沒有給你吃過肉。““家裏的肉不好吃,“袁書鈴嘟嘴,“有味道。“袁母神色黯然,她能說什麼,家裏的臘肉都是兩年前烘的,放了這麼長時間的臘肉肯定變味了。家裏養的豬舍不得殺,就等著它長肥了好賣個好價錢,可是現在的豬肉價格見到媽媽眼裏的難色,袁書芳點點袁書鈴頭上的粉紅色小帽子打諢道:“好了,我們回家吧,回家讓媽媽給鈴鈴小讒貓炒肉吃。““走了,回家了。“袁書鈴積極地拿起了地上的藥包。回家的時候,正如袁書芳所料,路是比來時難走十倍,從竹園壩出來,袁母載著袁書芳,袁書鈴騎了不到十分鍾就下車推著車走。買的一大堆東西都掛在車龍頭上,袁書鈴坐在橫杆上抓著車龍頭,袁書芳坐在後座駕上抓著車墊,袁母則推著車走在塵土滿揚的泥土路上。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太陽還高高掛在頭頂發揮餘熱,走了約半個小時,袁書芳便看見袁母後背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了。舔了舔唇,袁書芳故作天真對袁母道:“媽媽,我要下來走路,自行車後架把我屁股都挌痛了。“看袁書芳委屈地揉著屁股,袁母就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了下來並放慢腳步,“走不動的時候就告訴媽媽。““好的,媽媽。“路上趕完場回家的人有很多,裏麵也有不少人和袁母認識,袁母就和那些人一邊聊著家裏的農活,一麵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袁書芳在地上走了一會兒,又攛掇了袁書鈴下地走路,要知道這走路也是一種鍛煉啊。在袁書芳的鼓勵和帶動下,袁書鈴也邁著小短腿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直到兩個人都走得臉色發白,袁母才又心疼地把她們抱上了自行車。等到走過石堂關,最難走的上坡路終於幾乎都走完了。一路就這麼騎騎走走,三人在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回到了家。站在自家院壩裏,袁書芳歎氣揉著酸痛的小腿,心裏暗自決定在身體沒鍛煉好之前堅決不去竹園壩趕集。走進廚房,袁書芳才發覺家裏多了一個人,三十歲左右的寸頭男子正對她咧嘴而笑:“圓圓,回來啦?“袁書芳疑惑眨了眨眼,這人好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