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聖帝在靜仙園裏搭了個戲台,今年的紅梅開得正豔,往年在角落裏偃旗息鼓的今年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往外冒,春夏裏無人問津的靜仙園入了冬後便成就了紅梅海的壯景,入了園就能感受到喜慶的味道,鮮紅如火的一片,仍誰瞧了在這大冬天的都能暖上好一陣。
東聖帝愛梅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靜仙園裏剛冒花骨朵的時候,一下朝便來這裏轉悠,後來這梅開得越發好了,便把奏折搬到這裏批閱了,他倒是尋了開心,倒是苦了秦末一幫內侍,這靜仙園不比龍華宮,甚至連勤政苑都不及,內殿裏沒有任何的保暖措施,夏日裏來這避暑倒是不錯,秦末為了不讓東聖帝冷著,連夜命工匠以暖玉打造了二十尊與人一般高的暖爐將內殿整個的圍了起來,倒讓東聖帝一進殿便說了一句,“熱得過了些。”可也沒命人撤下去,倒是命人連番去請了瑞福宮那位一直病著的主子,連請了十日,都給回了。
瑞福宮的主子沒來,剩下的那三妃倒是一個也沒閑著,送糕點的、撫琴的、迎著紅梅跳舞的千百種的嬌媚倒是一個也沒見著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最終,沁妃冒著寒撫了三日的琴,東聖帝心念一動,便讓她在靜仙園住了下來,一住又是三日,三日後,東聖帝在靜仙園辦了一場紅梅宴願與後宮眾妃嬪共賞。
本是一場賞梅之宴,沁妃卻借著幾日的嬌寵纏著東聖帝把雍城裏的慶家班給請了來,這戲子本是進不了宮的,平日裏這些夫人妃嬪要想聽戲都得打發身邊的使喚奴才,通了銀子給掌事房的采辦太監,尋個理由帶著出宮,放在戲班子裏學完戲再帶著回來,也正如此,這宮裏頭許多太監在進宮前都去戲班跟著師傅學了些基本的,到了宮裏凡是有些底子的總能尋著個好去處。
能讓當紅的慶家班進宮搭台唱戲的,除了瑞福宮裏那位,就隻有這沁妃了,一時間爭先巴結的人把韶華宮的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沁妃乘著龍輦回韶華宮時正巧被堵在了自家宮門前,鍾嬤嬤一眼就認出了擠在殿門前送禮的幾個奴才都是在翠微軒裏管事的,那裏住了三位夫人,都是狐媚的性子,得了好就往上爬的主,她清了清嗓子,指桑罵槐對韶華宮的守門奴才說道:“都是些不長眼的賤骨頭,沒見著自家主子回宮了嗎?也不知道早早的開出條道來迎,耽擱了主子晚上的紅梅宴你們是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隻聽一聲柔美酥骨的嬌音自龍輦內傳出,“嬤嬤,算了,時日且長,慢慢教。”
鍾嬤嬤應下後,伸手將龍輦上的沁妃扶了下來,一襲月青竹葉裙,外罩著湖綠的輕紗儒衫,輕移蓮步緩緩而行,一眾奴才皆不由得感歎,這樣的女子怎不惹人憐愛,瑞福宮裏那位雖說冠絕天下,但因著喜靜,很少在宮裏走動,得見者少之又少,或許還不及眼前這位娉婷嬌柔的女子,看來這後宮的風從瑞福宮刮到了韶華宮,自古帝王皆薄幸,舊人辭去新人迎。
她走了幾步,突然停下,看了看跪在一旁的圓臉宮婢,問道:“你可是羽夫人身邊的人?”
圓臉宮婢叩首回道:“回沁妃娘娘的話,奴婢巧兒正是在羽夫人身前伺候。”
“聽皇上說羽夫人身姿輕盈,善舞,鈴鐺舞更是跳得靈動,隻是今日的紅梅宴,我點了出杜鵑啼血正好應了傲梅獨立的景,你家夫人若是再獻鈴鐺舞怕是不妥,你說呢?”
巧兒聽話的回道:“娘娘提醒得是,奴婢一定將娘娘這番話轉告給我家夫人。”
沁妃微微頷首,“倒是個懂事的人。”
沁妃進了韶華宮後,巧兒回了翠微軒,羽夫人正將一個個的銀鈴掛在裙擺上,見巧兒回來便停下了手裏的活,問道:“可是見著韶華宮的主子了?”
巧兒行了一禮後回道:“本來是見不著的,奴婢將錦緞給了管事的太監便要回來的,可偏巧沁妃娘娘又乘著龍輦又回來了,娘娘跟奴婢問了話,知道奴婢是娘娘宮裏頭的人,便讓奴婢給夫人帶了句話……”說到這裏巧兒看了看桌上快要完工的鈴鐺裙,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道:“沁妃娘娘說今日的紅梅宴她點了杜鵑啼血的戲,讓娘娘莫再獻鈴鐺舞,怕是衝了紅梅的傲氣……”
羽夫人聽後氣極,將桌上未完的鈴鐺裙摔到了地上卻仍覺怒氣難消,“我雖是庶出卻也是在墨家的族譜上落了根的,她還不是四妃之首竟如此霸道欺負到我的頭上,當真是睡了幾日的龍床便以為得道升天了不成。”
巧兒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聽采辦的太監說三日前韶華宮便讓他們著手縫製了一套飛羽的緋紅舞裙,昨夜子時才完工,今兒一早便急急地送到了韶華宮。”
羽夫人冷笑道:“難怪肯離了龍華宮急急趕回來,原是為這個,不讓我獻鈴鐺舞掩了她的風華,我便不跳罷了,隻是她想要眾星捧月也得要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那輪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