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也真正地靜下心來想，也許，一切都沒有那麼糟糕。雪死的前一晚，我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後來才漸漸想起來，我沒有用，老是讓她擔心我，我能做的，就是按她說的做，至少，可以讓我少一點內疚，也可以讓她安心一點。
第二天上午，請假回了家，何珊妮拄著拐杖，穿得很漂亮，化了淡淡的妝，看到我來，她有些意外，還是美美地笑了笑。看到我回家，爸爸更是樂得笑得合不攏嘴，不停地端水果，倒茶，噓寒問暖。
秦漠說出去逛逛，我知道，他隻是想留下我們一家人而已，家，多麼難得的字眼啊。
何珊妮拉著我坐下，忽然想到了邊若。“艾，很高興你會回來，太好了！”那種純粹的笑，阿姨也是，難道是今天心情好，所以對我都特別了，還是從來都是這樣的，隻是我忽略了？爸爸一直傻傻地笑著，難得看到爸爸這樣高興了，我也沒什麼必要拐彎抹角了，已經決定了的事，早點說出來也好。
“我要跟秦漠一起出國，手續已經開始辦了！”
“什麼？”爸爸頓時抬起頭來，頓時滿臉驚訝，有些生氣，“這件事你跟我們商量了嗎？怎麼可以這麼自作主張？”爸爸似乎還想說什麼，但阿姨拍了拍他，爸爸頓了頓，呼了口氣，緩和了一下情緒，想是怕又把我氣走吧。可不知怎麼回事，我竟一點都沒有感到委屈或是憤怒。
“不管你們說什麼，我都已經決定了，這次來，一是來見你們，還有就是來告訴你們一聲。”
“為什麼？難道你還在恨爸爸嗎？”爸爸拿出一根煙，拿在手裏，沒有點火。
“沒有，我隻是想去完成當初沒有實現的夢想，我更加不想跟秦漠分開，也許有些突然，但希望你們能支持我。”我想笑著告訴他們我有多瀟灑，卻好難。
爸爸又低下了頭，點了煙猛抽起來。
“非這樣不可嗎？”何珊妮皺著眉，“都怪我，可你能不能為爸爸想想？”
“從小到大，我都很聽很聽爸爸的話，但我想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一件事了，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爸爸依舊不講話，拿著煙發著呆。阿姨突然拉過我的手：“艾艾，如果你是在怪我們，那我可以跟你道歉。可是你可不可以為你爸爸多考慮一下，你爸爸身體不好，你要是走了，他會多難過，他想你了該怎麼辦？”
這是阿姨第一次主動握我的手吧，她會說這些話，我從來沒想過。她對我總是冷冷淡淡的，沒有那些傳聞中的繼母的陰狠，但那種冷漠，比什麼都難受。
“不，我沒有半點怪你們的意思，那個不懂事的邊艾已經長大了，我知道很多事，不是我想的那樣。爸爸說的對，我的媽媽和姐姐都死了，現在，我們才是一家人。以前我不知道，可現在我懂了，沒有我，你們是完整的一家，也許我該消失幾年了，也該去嚐嚐當年珊妮嚐過的滋味了。”
說這句話，我沒有半點冷嘲熱諷的意思，隻是想通了，這些年對我的隱瞞，是對我最好的疼愛，現在我要離開了，等我下次回來，也許一切就都好了。
“艾艾，你真的確定了嗎？就沒有半點考慮的餘地了？”爸爸終於講話了，聲音微微抖動，卻沒有看我，依然盯著木板。
“我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爸爸慢慢抬起頭，眼眶裏竟然紅紅的，充斥著淚水，我的心，似乎被狠狠紮了一刀。
“如果是這樣，爸爸不攔你，但你要保證，學成後回來，接下來的事情要好好跟我們商量！”
爸爸是妥協了嗎？我該感到開心的吧，此刻我已經不懷疑他對我的愛了，我知道，沒有父親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而爸爸那雙眼睛，已經徹底出賣了自己，說明了一切。我點了點頭，突然有些舍不得。
何珊妮在一邊一直不講話，伸出手摟著我的肩，我聽到她微弱的抽泣聲。
“在外麵不習慣了，就隨時回來吧！”阿姨笑著凝視著我，眼裏，閃過了淚花。
我沒有逗留，送我們上車的時候，我的手心裏滲出了汗水，爸爸給我的感覺，就像當初目送別邊若一樣，舍不得，想哭。
爸爸突然走到，久久地看著我，理了理我的衣領，看向秦漠：“好好照顧她，拜托了！”爸爸轉過身去，我卻分明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淚水。
看著他們在反光鏡裏漸行漸遠，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終於可以大聲地說了，爸爸，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