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想要開口，卻先一步被胡玉飛阻止了。我第一次看到他低下頭顱：“夫人，過往的血債我們無從償還，但是亞亞是無辜的，還請你不要憎恨她。刀鋒隊曾經做錯了，我們也願意用餘生來贖罪。可不論如何您都是這座寨子的當家主母、是亞亞在宗族上的奶奶。她失去了所有過去的記憶，而她的父母也已經下落不明。您若是有恨，請針對我們這些當初參與任務的人來。”
就連無色都替我開口了：“老太婆，你肯定記得我。當初在你的寨子裏殺人最多的就是我——我是軍人，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執行任務。我不會因此向你道歉懺悔，但我願意我手上的血債向你彌補。這小丫頭什麼都不知道，可怎麼說來也是你的族人。虎毒不食子，你這個當家主母如果把她拒之門外，那麼和當初上頭對你們黑苗寨的誤解裏的內容還有什麼差別？”
無色的話說得不好聽，卻讓那老人家變了臉色。
我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幾乎要將北澤的手骨都捏變形了。
他一言不發，卻有力地回握著我的手。比我高出不少的體溫讓我逐漸安下心來。
我張了張口，雖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還是硬著頭皮喊了一聲：“祖母？”
“不要喊我祖母。”可老人家顯然不願意原諒我、更不願意原諒與老爸私奔的老媽。
她頑固的態度讓我覺得火大。我不願意承認自己和她之間有任何的關係：除非她和我媽有血緣，否則這種便宜親戚我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果然，隻有北澤在這種時候也和我站在一條戰線上。作為我的守護神，他自然看不下去我白白讓人欺負的窩囊模樣。隻聽他冷哼一聲道：“老太婆，別給臉不要臉。我的小亞亞來這裏是為了尋找她母親的線索，和你沒有半點關係。你最好收起那自作多情的嘴臉，否則，我倒是不介意等那個降頭師來了之後將你們一起處理掉。”
祖母終於開口了：“降頭師？原來最近幾天在山野裏到處亂竄的老鼠是個降頭師麼？”
“話我已經帶到，亞亞，我們走。”北澤一邊說，一邊用力拉了我一下。我本來就在猶豫不決，被他這麼一扯，自然直接倒進了他的懷裏。
胡玉飛不滿地出言阻攔：“等一下——”
“等什麼？”北澤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一手牢牢將我抱住，一手則一一指點在場眾人的鼻子，“你們這群人真是可笑。亞亞需要這個部落的幫助麼？亞亞需要這什麼遠房親戚麼？她來這裏是找線索的，是你們自以為是地擺出一副送她回來認祖歸宗的駕駛來，可是你們問過她本人的意見麼？嗬嗬，真是笑死人。”
我靠在北澤懷中、聽著他語氣之中沒有半分作假的慷慨激昂和憤憤不平，一時之間整顆心髒都像是泡在了溫泉裏。
原來這個是人命如草芥的裏人格也會為我動怒為我出氣。我還以為他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但現在看來不論是哪一重人格，他們對於我的關心和疼愛都絲毫不會少。
能夠有這樣的守護神，我真是應該好好感謝自己那個當起甩手掌櫃的老爸、還有有先見之明忽悠北澤簽訂守護神契約的奶奶。
神奇的是，當我意識到北澤是一張多麼堅實的後盾的時候，我忽然就不害怕了。
我推開了他保護著我的手臂，一步步來到“祖母”的麵前：“我可以喊您祖母，但那隻是我對於一個老人家應有的尊重、以及對於當地習俗的順應而已。我不認為您是我的家人， 所以您看不慣我也好、憎恨我也好，與我都無關。我來這裏，是因為有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告訴我如果我想要知道更多有關媽媽的事情，那我必須要來苗疆走一趟。至於降頭師的事情，那隻不過是一個巧合罷了。他剛好是我們這一次的任務，而他又剛好朝著苗疆的大山裏來。我們帶來的警告是出於義務，而不是出於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