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溪地的最後一個晚上,喬江北倒是沒和我在一起,囑咐我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他明天會過來帶我去最後一站——一個遊樂場,大溪地一百多個海島,我們幾乎轉遍了,除了那個遊樂場,我剛開始以為是喬江北不想去遊樂場那種地方,想不到他卻隻是安排到了最後。
我不願意多問他晚上為什麼不在這裏睡,就像是最後一層遮羞布,我們彼此都知道,他帶我來大溪地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道了晚安,喬江北便走了出去,我沒去看他離開的背影,隻是躺回床上,片刻之後,閉上眼睛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我剛收拾好自己,外麵便傳來了敲門聲,走過去開了門,是喬江北,他一身暗色西裝,在旅遊勝地裏,這樣的打扮很明顯有點紮眼。
意識到了什麼,我衝著喬江北扯開一抹笑:“喬爺,我準備好了。”
喬江北看了我一眼,嗯了聲,轉身,姿態淡漠帶著幾分疏離,仿佛這幾天,和我相處得那麼融洽的人並不是他。
到渡口,一艘快艇已經在那邊等著我們了,我和喬江北剛上去,快艇立刻便在海麵上衝開了一條巨大的白浪,猶如披荊斬棘的白鯨。
我沉默的看著海麵,喬江北將被他收走的,我的手機遞到手邊,我接過去,在屏幕上點了下——已經開機了,信號也是滿格。
我笑了笑:“可以開機了?”
喬江北嗯了聲,伸手將我被海風吹得飄散的頭發攏了攏:“蘇文靜,還沒離開蓉城之前,我就讓吳達放出了消息——你懷孕了,而我不想要你孕育的生命,所以在蓉城強押著你去做了流產手術,你又哭又鬧,甚至揚言要殺了我為孩子報仇。”
我身子微顫,半響,卻隻是點了點頭,說了句我知道了。
喬江北似乎在輕笑:“所以帶你過來大溪地,隻是為了補償,可是失去血肉的滋味,又怎麼是一場旅遊補償得了的?——蘇文靜,清楚嗎?麵對舍爾的時候,你是恨我的,把那些對舍爾的恨,轉移到我身上,這也會成為我不去救你的最大借口,不要穿幫,否則,你會死的很難看。”
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我深吸了口氣:“好,我記住了。”
身邊的男人卻不再開口,我等了半響,忍不住抬起眸子看他:“喬爺,沒有——其他什麼了嗎?”
喬江北有些沉默,半響,才又說了句:“我給了舍爾一個禮拜的時間去做準備,大溪地這裏不允許遊客帶任何易燃易爆的物品,但是暮城那邊傳過來的消息,是舍爾讓人準備了炸藥偷偷轉移到了我等下要帶你過去的遊樂場,蘇文靜,如果沒有猜錯,舍爾應該是準備發起恐怖襲擊,想帶走你,也想趁機殺掉我。”
“不論我們去了哪裏,那批炸藥都會跟到哪裏,我讓吳達調查過,整個大溪地,那個遊樂場是人口最為疏散的地方,所以我成全了舍爾,但是——”喬江北看著我:“為了不被我連累誤傷,等下到了遊樂場,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也就是說,這裏是他陪著我的最後一段路程了,我咬住自己下唇,沒發出任何聲音。
“這幾天,舍爾那邊有很多眼線都被吳達清理了,所以你怎麼和我相處,都不會傳到舍爾眼睛裏,但是,等下下了快艇,你就必須進入狀態——蘇文靜,明白嗎?”喬江北捏著我的肩膀看著我。
我扯開一抹笑,有點蒼涼:“我明白了……喬爺,下了快艇,你就是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的凶手。”
喬江北勾起嘴角,卻沒有笑,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腦袋,動作輕柔。
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有點想哭,看著離我們越來越近的那個海島,我終究忍不住,扯著他的衣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喬爺,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很愛那個叫淺淺的女孩子?”
喬江北身子微頓,狹長眼眸裏劃過暗光,半響,他看著我,點頭:“是,很愛她。”
早就已經知道了的答案,但是親口從喬江北口中聽到,我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做到無動於衷,我衝他笑了笑,眼角有些發紅:“喬爺,我在醞釀情緒。”
他嗯了聲,也沒點破我。
快艇在港口停了下來,喬江北起身,我在他身後拉住他:“喬爺,那你再告訴我,你愛過我沒有?哪怕因為淺淺的緣故,有沒有什麼時候,你甚至是愛屋及烏的,喬爺,那樣也算愛,你,愛過我沒有?”
男人身體繃緊,我能感覺到,他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然而,他卻沒有回答我,隻是轉身,微微俯首,對上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緩慢清晰的道:“蘇文靜,想知道答案的話,就活著回來,等你回來,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我就給你什麼樣的答案。”
——這算是什麼回答?
我想要什麼樣的答案,他就給我什麼樣的答案?
下了快艇,踩上海島的水泥地的時候,喬江北隻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蘇文靜,能活著,就別死。”
這之後,他沒有給我反應的時間,邁開長腿就往右側的方向離開了。
我站在那裏,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什麼都看不見了,這才捏緊手裏的包,抬腳往遊樂場裏麵走。
腦子裏完全是空的,什麼想法都沒有,還是有一個孩子撞到了我,我才回了神——是一個很可愛的外國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三四歲,走路都還不怎麼穩當,手裏拿著一個粉色的氣球,跑得整張小臉都紅撲撲的。
我愣愣的看著小女孩,小女孩也看著我,一點都不怕生,幾秒鍾之後,孩子的媽媽跑過來拉著小孩的手對我用英語說了句抱歉。
我笑了笑,說了句沒關係,小女孩跟著她的媽媽走了之後,我的眼角卻開始一點一點的發紅——這輩子,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懷上喬江北的孩子了。
伸手擦了擦眼角,我深吸了口氣,繼續漫無目的的在遊樂場裏走——喬江北說舍爾發動的攻勢很有可能是恐怖襲擊,所以,我隻能找人最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