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僧侶死活要送聶長平一串佛珠。聶長平開始有些相信他是僧侶了,起碼他很有一份佛家的鎮定。當然,如果他這樣都不是僧侶的話,那就隻能是重度神經病或者資深入室殺手了!這時候聶媽媽出來了,見聶長平倚著門說話,遂過來問是怎麼回事。虔誠的佛教徒見到僧侶的反應不亞於新、四軍彙合遊、擊隊,聶媽媽看了他的玉牒之後趕緊開門將他迎進屋,端茶倒水一番忙碌後開始挖人家老底。聶長平不得不感歎,什麼叫行業本色,誰也別看不起家庭婦女,家庭婦女職業再暗淡無光,但又一項技能是誰也無法匹敵的:家長裏短雞毛蒜皮挖人隱私。一番話下來就查了小師傅的底:法號洛迦,孤兒一枚,五台山出家,現在外麵遊曆。得知這位是從五台山下來的佛家弟子,這陣子在這個城市遊曆暫住廣源寺後,聶媽媽更是開心和他扯七扯八一通,然後才談到左文龍身上去。聶媽媽先是表達了一下自己對左文龍這沉默孩子的客觀看法,然後問僧侶和左文龍是什麼關係。“偶然認識的,他也喜歡佛法。”聶長平:自己該不該提醒他,那個隱形暴力分子實在不像個連踩個螞蟻都要懺悔一通的組織的理想發展對象?“真的?哎呀!”聶媽媽拍著大腿作驚訝狀,“那孩子平時就是太沉默了,都不知道他原來還是同道中人,下一回去廣源寺燒香可以邀約他一起去!”洛迦師傅微笑著點點頭。“這陣子都不見那孩子,大概是有事外出了吧。如果他回來了,我替你轉達。”“有勞施主。”“哪裏哪裏!都是同道中人,就該相互幫助!師傅您會在廣源寺呆多久呢?”“貧僧正在遊曆中,並不固定在某個處所。”聶媽媽猛地點頭,一臉理解理解的表情。聶長平在旁邊忍不住翻白眼。聶媽媽終於想起來還有個女兒在身邊,趕緊給大師介紹自己女兒,仿佛這樣就能多給女兒帶來一點佛家的保護似的!洛迦溫和的望著聶長平,“我和你女兒很有緣,想送一串佛珠給她。”說著伸手取下脖子上掛著的佛珠。聶長平看聶媽媽。聶媽媽一看這佛珠就知道不是凡品,那上麵的佛珠都是真玉,被人養久了純玉上麵開始顯墨綠色,她頓時驚訝道:“你要將這麼貴重的東西送給她?”“有緣禮物不在貴重與否。”人家佛教徒虔誠想送佛家法寶,推遲的話就顯得客套和嬌柔了,可是這麼貴重的佛珠,聶媽媽真不知道是接還是不接。聶長平則一直盯著洛迦的臉,不知道為什麼,她真的覺得在哪裏見過他,越看他的臉越有感覺,但就是怎麼都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裏!……最後,聶媽媽還是接了,不但接了還親自將佛珠給聶長平帶上。聶長平看著胸前碧綠的佛珠,隻覺得頭腦有些發暈。這種碧綠的顏色讓她想起那尊翡翠贔屭,以及左文龍抽屜裏那把鋒利的匕首。洛迦終於完成送禮大業,從容的起身走人。大門關好後,聶長平取下脖子上的佛珠仔細查看了一番,問聶媽媽:“這玩意兒真的很貴重嗎?”“嗯,是好珠子,都是上等的和田玉打磨成的。”“一個佛教徒,會隨隨便便送第一次見到的人這麼貴重的禮物嗎?”“基本上不太可能。”聶媽媽拿過佛珠也查看了一番,皺著眉頭道:“這個洛迦真是奇怪。你真覺得他麵熟?”“嗯,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以前應該和他見過麵。那張臉我一看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聶媽媽沉思著沒有說話,聶長平又問道:“那這串佛珠?”“既然人家是真心送給你保平安的,你就帶著吧。”“不好吧,一個男人的東西。”“這不是一個男人的東西,這是佛家的佛珠,保平安的。”聶長平笑道:“媽媽,看你每天對我的緊張樣,好像我隨便出個門都能被車撞了似的!”聶媽媽一巴掌拍過去,“胡說八道!”聶長平突然問道:“媽媽,佛教裏麵是不是有一則關於石橋的傳說?”“石橋?你想問什麼?”“我不知道,我在看到那個洛迦的第一眼,腦海裏就閃過關於石橋的模糊字眼,似乎是石橋、風雨什麼的。”聶媽媽愣了愣,才道:“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聶長平表情一頓,然後拍手道:“好像就是這個!這是什麼意思?”“那是關於佛陀弟子阿難的故事。佛陀弟子阿難出家前,在道上見一少女,從此愛慕難舍。佛祖問他,你有多喜歡那少女?阿難回答:我願意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聶媽媽念完這段話,不解道:“你怎麼會想到這個?”聶長平也滿臉迷糊,搖著腦袋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應該從來沒聽過吧?”“我是沒有跟你講過。你對佛家的事都不感興趣。”聶長平呆呆的看著媽媽,“那真是太奇怪了。”“這倒也不奇怪。你一向喜歡看雜書,說不得是在哪本話本小說上看到的呢!”聶媽媽拍著女兒的肩膀道:“好了,那房子你今晚肯定是折騰不出來了,早點去睡吧。”聶長平呐呐自語:“這樣嗎?”睡覺的時候聶長平摘下佛珠放在床頭,關了燈後發現,佛珠在夜裏發出暗淡的綠色光芒,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飄渺和神秘。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佛珠閉上眼睛。過了很久,久到聶長平都不確定自己是清醒著還是在沉睡中時,她看見眼前有一串佛珠在散發著幽暗的光芒,誘惑著她忍不住伸出手,拽過佛珠放在胸口。然後,聶長平又開始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