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裏的那些不安被雨點砸碎在水坑裏,我可以平靜多日。也許這是自然界的脾氣,晴朗太久讓它難以忍受,它甩甩肩哭一場,呼嘯和跌落,最終就平複了。人卻不能太使性子,在大雨中消化也是一個方法。
今天很悶熱,吃了一碗飯,汗水成滴。我突然想起一幅我非常喜歡的照片,一個女人,背影,頭側過來,可以看見純潔妖嬈的神情,隻穿著一件薄紗的裙子,她先是淹沒在河水中,然後站起來,頭發衣服都濕淋淋地帖服著她,我記住了那種美麗,我有點羨慕這個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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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說有大雨。我等著。本來想寫別的,胳膊像是一個土匪,到處亂摸,不想打字。胡亂寫著雨,倒是安靜了,等著雨來,好讓我甜蜜地笑,好讓我心生歡喜,找到理由來電閃雷
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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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
整理一開始就充滿後悔。後悔輕視了這項勞動。
最近兩大整理事件:一是整理一個大箱子,二是整理浩瀚的照片。
大箱子是在母親處,已經有近七八年沒有打開過。記得裏麵裝著自小就攢的各種零碎,上學後的信件以及一些真真假假的細軟。因為母親收拾書房,這個大箱子成了唯一的荒地,鑰匙肯定是找不到了。於是運一口氣,準備整理。撬開箱子,滿滿登登。從手邊下手,本意是準備將大部分的東西都扔掉,結果卻開始一點一點翻看起來,發現自己根本就已經不了解這個箱子了,裏麵的很多像是別人的。看著看著,咦,我原來寫過這樣的東西,怎麼可能?這個人給我寫過這麼多信嗎?我怎麼會一點都不記得。突然間回憶被調動,發現以往很多擁擠的通道。因為過去了,不記得了,過去就變得輕,隻是成為走到今天的基礎。而這些物品和文字,重新像是顯影液一樣讓一些東西複蘇。於是我的心開始變得悱惻,不可能一股腦扔掉了。我需要察看。這一察看就麻煩了,讓我足足用了一晚上,回到自己的住處已經是夜半,手裏還拎著實在是沒有時間看完的一堆信,因為已經開始,就不能結束,鎖子沒了,我就必須處理完所有青春痕跡。雖然現在已經是笑談過去的年齡,我的種種母親都很了解,但,還是不能讓她看到我當時的細微,這是再親密的母女之間的底線。其實大部分在察看過後也都扔掉或者撕掉了,沒有任何眷戀,當時的撕心裂肺知道那完全是年齡的荷爾蒙。現在的我,快樂不僅僅來自於愛情,或者說,不是愛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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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多少年過去了,日子重疊,沒有今天的這些,是很難想起過去的,並且,看到一些,也會想起過去拘泥在其間的難過和幼稚,那個歲月,年輕,生澀。箱子最後也就隻剩了一點東西,一些可以到老還願意看的東西,可以給任何人看的東西。我的小外甥也獲取了幾件物什,高高興興的,還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話:我不會給奶奶說的,說了你就完了。
需要整理的照片是在那個大箱子之後很久的歲月了。因為最近要用一些,所以幹脆大幹一場,家裏的照片浩瀚的已經讓人發愁,底片和樣片都比較混亂。我是一個幹活有秩序和效率的人,攤看一部分一開始,就深陷其中。
肯定是要一張張過,不要的撕掉,要的分類,再找底片來裝袋。這一看,又看到這些年的足跡和生活,照片真是好東西,又是催人淚下的東西。那麼多那麼多時刻我都不記得了,又回來了。朋友家人自己^在照片上笑顏如花,在那段日子裏曾經笑顏如花。於是看啊看啊,4個小時過去了,我還是坐在照片堆裏,腦袋裝了太多回憶悶悶的,手很困,一站起來,發現腰直不了了,天啦,我一看照片的總量,再看、自己的工作量,沒有一個星期是完不成的。怎麼辦呢,己經開始,就開始吧,就算做夢回家鄉,夢見前幾年,我穿紅襖,到處閃耀,把日子再來一遍。說不定還有可以再續上的記憶情節,連上明天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