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的寒風,或許,這風不足以用刺骨來形容,當然,風所帶來的溫度是相對恒定的,隻是對於承受者的感受卻是相對的,譬如,此時青雨樓外的老槐樹雖然在風裏招搖,可枝頭上的青青綠綠依舊為這棵古樸的老樹平添了不少姿色;青雨樓一樓的大堂裏,孫良沒有心思抬頭去看陪風玩耍的枝葉,就算現在他還沒換下冬天的袍子,被風不停吹起的蠶絲窗簾不時撩騷著呆呆站立的孫良,就算平時在做包子的時候偶爾會跟花上鼓耍個小情趣,可這會兒,風和窗簾的撩騷隻讓孫良心底的寒意一股股地泛起。想想剛剛過去的節氣,孫良確定現在確實是夏天了,而且快要進入仲夏了,可這風怎麼就這麼冷了?
掙開又一次搭在了臂膀上的窗簾,孫良不經意間回頭看了窗簾一眼——想當年,為了裝飾這座十三玉不時會留宿的營盤,青雨樓裏的所有裝飾物都是由花上鼓主導、胡笑參謀、寧怡出錢、了然和尚采辦的,那時為什麼這麼分工?
胡笑呢,雖然出身自天下第一陰邪武功出處的詭武門,可詭武門的諸多傳授武藝的師父除了對拳腳功夫、暗器使用、毒藥配比與投放等技藝對門徒們的要求是精益求精之外,還對門徒們的生活技能有很高的要求,對,是生活技能,不是生存技能,單憑全套的詭武門各類武藝在身,單挑荒野是沒有問題的,詭武門還是想讓出師後的門徒在生活品味有所追求的,所以,詭武門的門徒還要接受美食美酒品鑒、文玩字畫鑒賞等等方麵的培訓,雖說大多數詭武門門徒在這些方麵一事無成,但是,胡笑在女紅這件事上學得那是爐火純青,對各種裝飾品的工藝、材質的鑒賞功力那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而花上鼓,因為她是個慣偷,出入豪門富戶那是經常的事兒,所以對有錢人家的裝修風格也是熟稔於心,由她來主導青雨樓的裝修,至少在格局的確定上是不會出什麼閃失的。再加上胡笑對各種裝飾材料上的精通,可謂是相得益彰。
至於為什麼由了然和尚負責器物的采買,那是因為他雖然是個出家人,可是他卻不像戒燈和尚那樣以修身養性、參禪習武為己任,而是流連於俗世,和市井之間的人打得交道多了,曉得如何與市儈商人如何周旋,雖然不時與人產生口角,可總算能夠以最小的代價換來自己想要的東西。
寧怡嘛,十三玉的財務總管,花上鼓、胡笑與了然和尚列出采買清單,寧怡一番精打細算,把物料采買、裝修耗材、人工費用等等需要的支出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這四個人的合力之下,青雨樓,這座十三玉使用頻率最高的營盤,裝飾得富麗堂皇,絲毫不遜於十石城內最為奢華的香滿樓總店,當然不能與烏崖穀王室的皇宮相提並論,甚至連冷裕峰的冷山皇宮內院都無法相提並論,那也是自然,十三玉們的想法隻是在這裏停留的時候能享受一下生活,他們可不想造反,享受王室的生活。
當年,青雨樓的窗簾所用絲布全部由了然和尚從聖嵐城最大的綢緞莊子景衣坊采買、產自天下品質最佳的蠶絲基地的南島渾源鎮的上品材料,由胡笑親自裁剪而成。當時看得十三玉全體成員各個稱讚,如今呢,孫良把窗簾拂下肩頭時,手上卻沾了一層灰。短短一年時間,十三玉成員中最後一個出現在青雨樓的是柳遇在去年回返取走胡笑遺留在青雨樓內的一條絲巾,那是去年的清明時節,胡笑在與柳遇逃亡途中還不忘尋找情趣似的在聖嵐城外踏青,想起在青雨樓內還有一條青色絲巾,便任著性子讓柳遇冒險去取。
想到此處,孫良不由得有些感傷,為了減少些負麵情緒,孫良想看看花上鼓是不是也有什麼物件遺留在了青雨樓,便踱步往二樓——剛走到樓上的走廊口,一股比在一樓時還要蕭條的失落、窘迫感,當即湧入孫良心口。一樓的主要建築就是大堂,那是十三玉商討議事以及男性成員們和衣而眠的所在,江湖客們以大老粗為主,所以平時打掃得頻率就不是很頻繁,可二樓原來是專為花上鼓、胡笑二位女眷特設的閨房,既然是閨房的所在地,花上鼓、胡笑她們倆即便是其中之一在青雨樓時,都要把二樓收拾得幹幹淨淨、一塵不染的,如果她們倆都在時,那二樓的整潔程度可要堪比各國的王後後宮了。每在離開青雨樓前,女眷們也都要把二樓整理得窗明幾淨,而門窗更是要關得牢牢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