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文學史篇(5)(2 / 3)

——杜甫

“促柱繁弦非子夜,歌聲舞態異前溪;禦史府中何處宿?洛陽城頭那得棲?彈琴蜀郡卓家女,織錦秦川竇氏妻,詎不自驚長淚落——到頭啼烏恒夜啼?”

——庾信庾信(513—581),字子山,小字蘭成,南北朝文學的集大成者。

“城尖徑仄旌旆愁,獨立縹緲之飛樓——峽圻雲霾龍虎臥,江清日抱黿鼉遊;扶桑西枝對斷石,弱水東影隨長流。枝藜歎世者誰子,泣血迸空回白頭?”

——杜甫

律詩有時絕似兩首絕句並合而成者,其間斷疆分域之處,曆曆可指。若將王維的《送梓州李使君》五律分作兩段寫,殆無人看得出是一首律詩:

“萬壑樹參天,千山響杜鵑;山中一夜雨,樹杪百重泉。

漢女輸橦布,巴人訟芋田: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賢?”

七言如杜甫的《蜀相》亦然: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頻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至於樂府與非樂府之別,隻在前者能入樂譜,後者不能。隻要音調諧適。不論古體近體,都可為樂府。律詩也有入樂府的,如沈佺期的《獨不見》便是:

“盧家少婦鬱金香,海燕雙棲玳瑁梁——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由上以觀,律詩兼有古詩、絕句、樂府之作用,不其然乎?

第七節律詩的價值

今之欲研究中國舊詩者,輒不知從何處下手,且絕無有統緒而且可靠的作指南的著作。餘則謂須從律詩下手。一、因律詩為中國詩獨有之體裁。以中詩之全數與西詩之全數相減,他種詩都相抵消,其餘數則為律詩。故研究中國詩者若不著手於律詩,直等於沒有研究中國詩。二、因律詩能代表中國藝術的特質,研究了律詩。中國詩的真精神,便探見著了。三、因律詩兼有古詩、絕句、樂府的作用。學者萬一要遍窺中國詩的各種體裁,研究了律詩,其餘的也可以知其梗概。如今做新詩的莫不痛詆舊詩之縛束,而其指摘律詩,則尤體無完膚。唉!桀犬吠堯,一唱百和,是豈得為知言哉?若問處於今世,律詩當仿作否,是誠不易為答。若因其不宜仿作,便束之高閣,不予研究,則又因噎廢食之類耳。夫文學誠當因時代以變體;且處此二十世紀,文學尤當含有世界的氣味;故今之參借西法以改革詩體者,吾不得不許為卓見。但改來改去,你總是改革,不是擯棄中詩而代以西詩。所以當改者則改之,其當存之中國藝術之特質則不可沒。今之新詩體格氣味日西,如《女神》之藝術吾誠當見之五體投地;然謂為輸入西方藝術以為創倡中國新詩之資料則不可,認為正式的新體中國詩,則未敢附和。蓋郭君特西人而中語耳。不知者或將疑其所為譯品。為郭君計,當細讀律詩。取其不見於西詩中之原質,即中國藝術之特質,以鎔入其作品中,然後吾必其結果必更大有可觀者。且蔡孑民蔡元培(1868年1月11日—1940年3月5日),字鶴卿,又字仲申、民友、孑民,乳名阿培,並曾化名蔡振、周子餘,浙江紹興山陰人,原籍諸暨。革命家、教育家、政治家。中華民國首任教育總長,1916~1927年任北京大學校長,革新北大,開“學術”與“自由”之風;1920—1930年,蔡元培同時兼任中法大學校長。先生曾把舊文學比作篆籀;習用行楷時,篆籀仍未全廢,以其為一種美術品也;新文學興後,舊文學亦可並存,正坐此故。以此推之,則律詩亦未嚐不可偶爾為之。無論如何,律詩之藝術的價值,曆萬代而不泯也。創作家縱畏難卻步,不敢嚐試;律詩之永為鑒賞家之至寶,則萬無疑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