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籟仙子若有所思,一笑道:“葉兄一代宗師,目光奇準,自無謬誤。隻是一過十餘年,不樂道人未必便無寸進,風公子還須小心為是。”
風吟雪神色平靜,雖以為然卻並不放在心上,修為如他,心如明鏡,不染一塵,世間萬事萬物早已不縈於心,區區一個不樂道人自然難以動其心誌!他微微一笑,道:“剩下五人,想必就是所謂的五行天尊了?”
天籟仙子頷首道:“不錯,五行合一,天下無敵。此言雖略有誇大其詞之處,但這五人聯手合擊確實極難應付!”
便在這時,恭立一旁的君淚盈忽然匆匆幾步退下,待過片刻方才重入堂中,步履沉重,神色頗不平靜。
天籟仙子對於愛徒舉止失儀甚為訝異,出聲詢問道:“何事如此失措?”
君淚盈輕理鬢邊青絲秀發,姿態柔美,愈發顯得弱質纖纖、楚楚可憐!麵對恩師垂詢,恭謹答道:“適才李君綺師妹傳來訊息,藏密金剛尊者摩睺羅迦盤踞於城外金戈嶺上,意向不明。”
天籟仙子動容,皺著眉頭問道:“摩睺羅迦,他有何舉止行徑?”
君淚盈輕搖螓首,答道:“李師妹方至金戈嶺下就被他以六字大明咒及大威天龍梵音震傷,未能探知嶺上究竟!”
天籟仙子歎了口氣,蛾眉深鎖,轉首對風吟雪道:“風公子,金戈嶺乃西上接天宮必經之地,摩睺羅迦盤踞於此必有陰謀,公子以為如何?”
風吟雪淡淡一笑,神色平和,不置予否。
天籟仙子神情微微一動,展顏笑歎道:“公子此去,是為蕩平接天宮,區區一個摩睺羅迦有何能為阻擋公子?妾身實在多慮了!”頓了頓道:“淚兒,明日破曉你便相送風公子一程,見一見這世間絕頂人物!”
君淚盈曼聲應是,眉間掠過一抹不易覺的淡淡歡喜!
天籟仙子瞥了愛徒一眼,心中暗自歎息,對於君淚盈之心思洞察入微的她自然明白那份喜意從何來,然而,她更了然,風吟雪與君淚盈之間也僅僅隻是送一程的緣分!
金戈嶺位於朔州城西北方向,群山環繞,地勢險峻,易守難攻,為出塞之要道。晨光熹微,崎嶇山道上一男一女相伴而行,男子俊秀挺拔,英姿超然;女子清妍婉麗,嬌俏無雙,正是風吟雪與君淚盈二人。
山間薄霧清寒,沾衣欲濕,東方天際將明,重疊雲中透出一縷金輝。少女嬌嫩嫣紅的臉上患得患失,沉溺於某種不可言的心思。道路兩側,春草新綠,細柳抽枝,生機盎然!
依舊抱著古琴九霄環佩的君淚盈今日特地換了一身素色衣裙,與一身白衣的風吟雪相映成趣,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風吟雪踱步前行,意態閑適,如同踏春出遊,重巒疊嶂,視作坦途。轉過幾道清幽山徑,眼前豁然開朗,一邊絕壁聳立,直入雲霄;一邊幽穀千尋,雲蒸霞蔚。此情此景,叫人心曠神怡,逸興遄飛!
絕壁之上,隱隱傳來陣陣誦經之聲,細細尋聞,正是一段《菩提心論》,其聲浩大正宗,如凝風中,久久不散。
君淚盈聞聲而神凝,沉聲道:“大威天龍梵音,果然是佛門無上絕學!公子請稍待片刻,淚兒願挫其銳氣以為公子送別。”當下尋一方青石端坐,調息心神。待心靜神融之後,將琴置於膝上,揮手撥弄琴弦,音聲悅耳。
琴音初起時,低若無聞,漸漸而上,和於諸籟,其清入雲!誦經梵唱聲與琴音交纏,時起時落,有時直入雲霄,扶搖而上;有時急轉直下,漸不可聞。忽然,琴聲愈轉愈急,如天河倒瀉,勢不可當,禪唱梵音亦愈發高遠宏烈,裂石穿雲!
轟然一聲巨響,九霄雲散,萬裏一清,禪唱梵音戛然而止,琴弦錚鳴數聲,七弦斷五。君淚盈臉容蒼白如紙,唇角溢出一抹血腥,顯然在這場交鋒中受創不淺。
風吟雪望著依舊朝他露出明淨笑顏的君淚盈,心中一歎,伸手握住她纖纖素手,扶搖直上九萬裏。
是否每一隻飛蛾都會撲向火焰,隻為那至死不悔的溫暖!
絕壁千尋,風光獨勝。一僧端居峰頂一方巨石之上,如佛坐蓮台,神態安詳。
身形飄落於一株虯勁蒼鬆之上的風吟雪麵色無喜無悲,開口出聲,浩瀚無極,
“天上天下,唯我為尊。”
修行本起經卷上降身品載,釋尊誕生時,行七步,舉手言(大三·四六三下):‘天上天下,唯我為尊;三界皆苦,吾當安之。’
摩睺羅迦聞言當即目現嗔怒之色,繼而周身大放光明,身如黃金琉璃,無瑕無垢,手結法印,漫天金霞幻作大日如來遍照一切世間萬物而無任何阻礙的法體,於虛空中央光明遍照。但見雲霄之上,佛亦現怒容,一掌印下,頓時虛空幻滅,暗無天日!
“這一招便是大日如來神變加持法,是為密教根本法。”麵對這如攜諸天神佛加持之力的一擊,風吟雪猶有閑情向君淚盈解釋,“當年智慧法王即是修行這一無上密法,臻至‘即身成佛’的大成就,才得與禪心月大師兩敗俱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