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春風化雨潤無聲(1 / 2)

朔州是座邊城,建築也帶著邊區的風格,多以石坡砌成,簡樸粗獷,迥異於江南煙雨樓閣。雖然是暮春之季,但朔風來襲,寒冷如冬,街上行人也大都披著厚厚的皮裘,因此一襲敝舊青衫的沈振衣出現在街頭不免使行人感到詫異。

沈振衣是要前往城北的邊朔山莊,邊朔山莊莊主號稱“鐵衣寒光”林金柝,曾是雁門關中一名統兵將領,亦是武當門下俗家弟子,年過五旬便退出官場江湖,在家鄉朔州城造了一座方廣數裏、美輪美奐的大莊園,隱世不出,閉門謝客。此次武林大會不比以往,不能沒有章法,沈振衣便選定了這座山莊作為江湖群雄聚集之地。

雖然是邊城,但畢竟已有十數年戰事不興,因此街上頗顯熱鬧,縱比不得江南繁華,也別有一番風味。叫賣聲,討價還價聲,隨著父母趕集的幼兒玩鬧聲以及喝叱聲不絕於耳。偶爾還可以看見一兩位驅趕著馬匹的蠻人,高鼻深目,相貌粗獷。雖則中原蠻族雙方禁止私下交易,但條文易下,人心難禁,為利驅使者大有所在,何況中原一方也樂得多購置一些優良馬匹,久而久之,官府百姓也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隻是對於鐵器,還是禁製極嚴的,此乃當初談大將軍親下軍令,為此很是斬了幾名利欲薰心的大邊商!

沈振衣行經一座菜攤時,一名顫顫巍巍的老太婆似是剛剛買完菜,手提著一籃青菜,忽然腳下一滑,摔將過來。沈振衣腳下一動,快步上前,扶著老婆婆肩頭。忽然,老婆婆袖下一縮,一柄又細又薄的利刃無聲無息遞上前來。這一下出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隨心而發,暗無聲息,正是殺手秘傳春雨劍中的一招。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沈振衣不愧一代武學宗師,刃未加身已心有所感,但終因未曾防備稍慢一步,細刃入肉幾近一寸,卻無鮮血湧出。沈振衣麵上一絲紅暈一閃而逝,腳下一動,斜移出三尺開外。

一名木訥樸實的農夫本挑著擔子,在沈振衣退到他身前時忽然自扁擔中抽出一柄利劍刺向沈振衣後心,劍勢去勢快準精奇,儼然劍法大家。

沈振衣一退之間已是全身氣機凝聚,陡覺襲擊,衣袖輕揮,如浮雲飄散般拂向農夫,正是武當絕學流雲飛袖之孤雲出岫。這一式飄逸玄奇,威力非凡,農夫不敢硬接,一劍未曾遞出便半途而廢,急急躍出一丈開外。

便在此時,異變又生。

一名被父母抱著的幼童忽然甩出串著糖葫蘆的簽子,簽子去勢甚急,勁風淩厲,卻非竹簽,而是鐵製。沈振衣陡然受襲,卻不慌亂,身軀往後平平一倒,猶如腰肢折斷一般,簡簡單單一式鐵板橋,但能達到這種程度,卻非朝夕苦練而不可得。

好不容易避過這一次攻擊,沈振衣心下放寬,卻在此時,又有變化。

一名斜臥街邊的乞丐,伸手入懷,忽然雙手一揚,十餘件暗器擊來,鐵蓮花,梅花鏢,飛針,柳葉飛刀,應有盡有,鋒刃藍汪汪的,顯然淬有劇毒。沈振衣此時身軀半倒,正是無處借力之時。

絕殺!

這一場刺殺顯非偶然,老太婆,農夫,看似幼童的侏儒,三次出手都是出人意料,但卻隻是幌子,隻為最後乞丐的出手做掩護,布局之人看透一切變化,將沈振衣逼至這等必死之地。

沈振衣身軀不動,暗器飛來。

縱在此時,他的麵上依舊是一副平和之色,猶如古井,波瀾不興。

袖中手腕輕震。

街上普通百姓睹見這場變故,俱都怔住,卻在此時,一名藍衣少年飛身縱至,一道霸勢無匹的刀光,迎向飛來的十七件陰毒暗器!

這刀光簡練樸拙,沒有任何變化,直直一刀劈上前。

十七件暗器分取上中下三路,有快有慢,忽左忽右,勁力變化入微。

但這一刀劈上前時,十七件暗器便如主動迎上刀光,蓮花碎,飛刀斷,鋼鏢裂,便連細如毛發的飛針也從中而斷。

刀勢不減,刀光如練,劈向麵色大變的乞丐。

天下間能雙手發出十七件暗器,件件勁力方位不同的人隻有一個人,蜀中唐門,唐十七。

唐十七麵色雖變心卻未亂,單手一揚,一蓬煙塵迎上無匹刀光。

沒人會懷疑在唐門弟子手中,一張紙,一粒塵,都可奪人性命,何況是名震天下的唐門毒砂。毒砂,顧名思義,自然是有毒的,蜀中唐門素以毒藥與暗器名揚天下,毒砂,便是兩者的完美結合。曾有一位唐門長老與人賭鬥,隻以一粒毒砂化入水中,便毒死了十頭牯牛,毒性之烈,可想而知。

藍衣少年麵對這一蓬煙塵並沒有躲閃,刀勢不變,帶著一種執著意韻劈向乞丐。

少年人,總不似老江湖那般足夠謹慎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