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氏父子與上官無名出得京城,便向著西北邊關而來。談龍城被下獄之事秘而不宣,隻少許親信將領詳知內情,久而不歸,惟恐軍中生亂,自然要先歸雁門以定軍心。
天下九塞,雁門為首,上官無名想要領略一下邊塞奇麗景象,便一路隨行。
三人一路相伴,談論武道江湖天下家國,倒也不覺乏味。談歌吟年少才高,上官無名久曆世事,二人便如一對忘年之交,彼此甚為相得。
一夜風雨吹落花,滿地殘香,憔悴紅顏。
春日道上,新雨洗晴天,碧空如琉璃,空氣中滿是泥土與花香的清新氣息,令人神馳意醉。道路兩側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如繁花織綴的一方碧色繡毯。遠處桃花流水,燕子翱翔,春風嫵媚,春意多情。
經過幾天的調養,談龍城的臉上恢複了幾分紅潤血色,言笑間神采飛揚,絲毫不像受挫之人。他換上一身白麻布衣,益顯清逸風姿,足下毫未用力,卻如縮地而行,瞬息間數十丈距離!
上官無名負手而行,大袖飄飄,泠若禦風,身雖無一劍,卻自有一種晦澀鋒芒,看似樸拙,卻是無窮無極,浩然無匹。劍道如他,自然深諳藏鋒之妙,氣息收斂,如道深藏。
談歌吟牽著雪龍駒,一手提著驚神槍,行動之間,氣度雍容,此番劫難對他而言,無異於一次脫胎換骨。此時的他,修為雖未有增益,但心境圓融,氣度愈發沉凝,比之先前,便如換了一個人般。
上官無名撫須笑道:“武學之道,步入天人之境,與之前便是天壤之別,之前是我是我天地是天地;之後卻是天地與我無分彼此。人力有時盡,天地無窮極,借法天地,方能其用無窮。”
談龍城淡然道:“道法天地,其用無窮,上官前輩所言實為武道至理。隻是物有時盡,勢有時窮,借法天地往往無法自控,所以天人感應之上尚有天人化生。”
談歌吟深有所感,沉思入神。
武無窮極,雖有前人道路可徇,但這條路上的風景終隻有自己一個人看的分明。
忽然一聲脆若銀鈴的嗤笑聲傳來,“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儂這位大叔是不是真有那麼大本事?”前方一道岔路口上,一個碧色羅衣的稚齡芳華少女巧笑倩兮、嫋嫋而立。
身前一名青衫男子嗬斥道:“淺語,不得無禮,快向幾位先生賠罪!”
小丫鬟雲淺語吐了吐小香舌,嬌俏可愛,微揖一禮道:“小女子胡言亂語,還望幾位先生恕罪!”
談龍城望見那名青衫男子微微一怔,遲疑道:“可是鏡湖雲兄?”
青衫男子負手而立,氣度瀟灑,正是“袖劍飛吟指間雷”雲鑒,文采風流,江南甲勝。此時聞言,定晴一觀,展顏笑道:“原來是驚神槍談兄,怎麼不在雁門關大營,卻有閑情至此?”
談龍城笑道:“略有小事,已然無憂。雲兄向在江南獨享清閑,怎來到這邊塞之地?”
雲鑒歎了口氣道:“我為小女之事要往域外接天宮一行。”
談龍城疑道:“域外接天宮向與中原無甚瓜葛,怎會與雲姑娘有所牽扯?”
雲鑒清俊的容色上露出一絲苦澀之意:“接天聖主為對付劍神風吟雪,前些時日以我莊中人等為脅,強邀我女兒前往接天宮了。”
上官無名在旁,聞言一驚道:“接天聖主居然想要對付風吟雪,真是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啊!”
雲鑒一怔道:“這位前輩是?何出此言?”
上官無名淡然釋道:“老朽上官無名,昔與令尊曾有過一段交情。”
雲鑒一驚:“原來是劍聖前輩,晚輩失禮了!”,躬身一禮,恭恭敬敬。
上官無名虛扶一把道:“世兄毋需多禮!”
雲鑒平複心緒,啟言向道:“前輩方才言稱接天聖主自取滅亡,此言何意?接天聖主神通莫測,接天宮勢力龐大,縱以風公子之能恐怕也未必能輕易應付吧?”
上官無名搖了搖頭,慨歎道:“風吟雪乃不世奇才,橫絕萬古,寰宇無匹!前不久我與他論劍,發覺他已是步入那至高無上的武道至境,太上玄微境。”
“太上玄微境?”雲鑒乃至談龍城父子皆疑問道。
上官無名頷首道:“不錯,眾所皆知,武道修行步入天人之道,有天人三境,天人感應,天人化生,天人合一。卻極少有人知曉,故老相傳,在天人三境之上,尚有一重至高無上的境界,而這重境界,在《三十三天聖鑒》殘卷中叫做太上玄微境,在魔門《轉輪書》中叫做無上天魔境。劍神風吟雪,如今便是步入這重無上境界中,古往今來,除卻三十三天聖主與轉輪聖王,再也無人可與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