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所有的代表都走了,我因臨時改變行程,走在了最後。終於安靜下來了,人和環境。整個11月,我都處在不得安寧的狀態中,一件事接一件事,每件事都無法拒絕,把自己變成了陀螺。先是受民政部邀請,去為他們一個培訓班上課,然後接受總政組織部邀請,去做他們活動的嘉賓,然後接受一家北京媒體的采訪,三件事我都拒絕過,都沒拒絕掉。這三件事讓我在北京待了一星期。回到成都連忙投入工作,為明年的刊物設計封麵編輯稿子策劃內文版式,然後參加了文化大繁榮大發展座談會並發言,然後一口氣沒歇又到北京了,開作代會。作代會還沒完下一個學習通知又來了。坐在飛機上我想,我就像一隻旋轉在深秋的陀螺,比陀螺更不堪的是,我一邊旋轉一邊還在咳嗽。有一天夜裏我躺在賓館的床上失眠,這在我是很少的,我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落入這樣的境地?無法安靜地寫作,隻是煩躁地旋轉。
但我曾經說過,經曆過的,總會有收獲。梳理一下作代會,有這麼幾點雜感:
之一,與老友相逢百感交集。與許多多年未見的老友相逢,是每次開作代會的主要內容。尤其大會開始前,在大廳裏等候,那個熱鬧場麵,讓人眼暈。四麵八方地握手,此起彼伏的問候,耳畔不時飄過幾句不實的讚美:你一點兒都沒變啊!嘿,你簡直長回去了!可你一回頭看,心裏便掠過秋風陣陣。有些變化實在太大了,讓我詫異。所以我跟老友見麵,盡量轉移話題,寧談風月不談歲月。我知道當我在別人的臉上看到匆匆歲月時,別人也在我臉上看到了歲月匆匆。當然,還是有一些變化比較小的,比如我的幾個妹妹就沒什麼變化,美麗依舊。
在見到的無數老友中,最值得一說的是嚴歌苓了。開幕那天我一回頭,看見她坐在我後麵一排,距離有五六米,握手是不能夠的。我就衝她使勁兒點頭笑,她有些詫異,顯然我也變化太大了。我這個麵盲症患者能認識她,是因為常在媒體上看到她。我們已經有三十多年沒見麵了,當初認識時,都隻有二十多歲,都剛剛開始喜歡寫作,她是文藝兵,我是通信兵。當然她入伍比我早。後來散會,我們在人民大會堂前合影。雖然四周鬧哄哄的,但我的記憶裏,浮現出的卻是一幅幅黑白畫麵,那是我們最美好的青蔥歲月。
之二,相遇不相識,相識不相知。在會上見到很多大名鼎鼎的作家,除了很熟悉的,上前握手聊幾句,其他的都沒有上前打招呼,不想去認識。不是因為矜持,而是因為機緣。認識作品翻開書就可以了,但認識作家卻需要機緣,或者說眼緣。有的人你即使握手了也無法交談,隻能寒暄幾句。很高興的是還是見到了一兩位投緣的老友,聊得很開心。記得第07年參加作代會時,我剛開博沒多久,便興致勃勃給大家拍了不少照片並作了現場報道,4年過去,熱情逝去,不想報道也不想貼照片。其中一個很重要原因是,新人太少了,整個會議缺乏生機,據說平均年齡比上一屆還要高,許多眼下寫作正當時的作家沒有來。也許他們不在乎,但作代會少了他們是個遺憾。希望下次我也能把機會讓給新人,不要再參加了。
之三,有得到就必須有付出。前次到北京我就嚷嚷要看話劇,好友曼玲就說請我看。於是我先去她家吃晚飯,再去劇院。想的很美。結果居然因為堵車沒看成。這次我一看酒店離王府井那麼近,就打電話訂了兩張首都劇院的票,印象中首都劇院就在王府井。劇目是林兆華導演的話劇《老舍五則》。我讓兒子陪我看,正好娘倆也聚一下。到了那天我下樓一問,第一被告知此地很難打車,第二被告知酒店離王府井很近。於是便決定步行。哪想到北京冬天晚上的風,那叫一個狠,先吹得我後腦勺疼。我趕緊站牆角用圍巾包住整個腦袋,再走,吹得我心口疼。沒別的辦法了,隻能奮力前行。很快到了王府井,結果記憶有誤,離首都劇場還有兩站路!隻好繼續頂著風前行。本來就感冒,清鼻涕傾巢出動。我邊走邊感歎,瞧這話劇看的,太辛苦了。但還是值得。畢竟跟兒子一起看話劇,比跟陌生人一起看難得多了。有得到就必須有付出,即使有些得到的東西並不是你想要的,也必須付出代價。比如最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