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去雲南玉溪,還參觀了他一手打造的紅塔集團卷煙廠。那真是一個高度現代化的企業,是亞洲最大的卷煙廠(估計也是世界第一)。我們隻參觀了包裝車間,車間裏人很少,都是機器走來走去在幹活。由於國家對煙產量有限製,廠裏每個月都要休息幾天以免超產。
雖然褚時健離開煙廠已經十幾年了,但沒人忘得了他。當我走在花園一樣優美的廠區時,也不由地問起了他的近況。知情人告訴我,褚時健在蹲了五年牢之後,因糖尿病保外就醫,時年76歲。但他並沒有找個地方養老打發餘生,而是一個人跑到哀牢山包了一片荒山開始新的創業,種植柑橘。一種就是10年。
今天我看到一則消息,說85歲的褚時健,因種柑橘而成為億萬富翁,他種出的“褚橙”味道不在美國新奇士之下,但價格便宜得多,現如今市場上供不應求。他因此成為億萬富翁。從“煙王”到“橙王”,這十年來,他怎樣在遠離都市的大山裏艱苦創業的,他是怎樣解決一個又一個困難的,比如改良土壤結構、發明獨特的混合農家肥、解決灌溉問題、病蟲害問題以及口感問題等等,我就不一一細說了,大家可以去看報道。我隻想說,僅看到結局,就足以讓我敬佩。
我忽然想,一個從牢裏出來的渾身是病心裏還藏著冤屈的76歲的老人,能走到今天,已不是百分之一了,而是千分之一或萬分之一甚至萬萬分之一。因為比起王傳福,他靠的不僅僅是勇氣、智慧、勤勞、韌性等這些優秀品質,更重要的是一顆非凡的包容世界的心。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這話我以前當歌聽,看到褚時健我才知道是一個事實。
最後我想說一個報道中看到的細節:年輕時褚時健曾是雲南邊縱的一名戰士,經曆了八年的戰火紛飛的生活。有一次戰鬥很激烈,敵人火力太猛,他二哥犧牲了。上級讓撤退,他堅決不走,一個人堅持了一個多小時,直到找到二哥的遺體才撤。
也許有什麼樣的青年時代才會有什麼樣的晚年?我不能確定。
但有一點我知道,當我們成不了那百分之一或萬分之一時,我們至少要發現我們和兩者之間的距離。
2012年2月18日
讓文字從心裏走過
第一次感受到文字的神奇,是在少年時代。
記得是12歲那年的夏天,有一天我突然很想去遊泳,我們家附近有所大學有遊泳池,可是媽媽規定不能一個人去,要有伴兒。我就去約我們班一個女生。她偏偏不在家。她媽媽告訴我,她下午要去舅舅家,可能去不了。我抱著一線希望給她留了個紙條,大意是說,這麼熱的天,一頭紮進涼涼的泳池裏多好啊,聽著知了在樹上叫,比賽誰憋氣的時間長,痛痛快快地玩兒一下午……放下紙條我就回家了,回家就忘了。卻不知道紙條的魔力出現:剛吃過午飯,女同學就帶著泳衣興衝衝來找我。我喜出望外,說你不是要去舅舅家嗎?她說,我看了你寫的紙條馬上就動心了,明天再去舅舅家。
噢,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文字的神奇。原來文字是可以改變人想法的。母親曾跟我說,她讀小學時因作文寫得好,班上一富家子弟就找她要作文本去看。她不肯,因為她隻有一個本子,怕弄丟了。那富家子弟便馬上跑去買了兩個新本子來換。她高興壞了,當即成交。因為對她來說,寫篇文章是容易的,買兩個本子卻十分不易(而對富家子弟來說剛好相反)。這個故事讓我印象深刻。那篇作文對那個富家子弟到底有何意義?已成為曆史幽深處的一個謎。而我隻記住了那個最膚淺的結局:文字可以變成物質財富。
中學裏我漸漸喜歡上了寫作,很大程度上是它能滿足我的虛榮心。作為一個家境不好從小自卑的女孩兒,唯一的亮點,就是老師總在課堂上念我的作文了。其實我自己並沒覺得有多好,我隻是為了贏得老師歡心才那樣寫的。捫心自問,沒有一篇是動了真心的,今天若拿出來看,一定不忍卒讀。後來上了大學,被浩如煙海的經典名著淹沒,方知自己的淺薄和渺小,再不敢輕易寫什麼了。那種對文字的畏懼,幾乎廢掉了我的寫作愛好。
後來做了文學編輯,並開始寫作,日日與文字糾纏,越是接近文字便越是敬畏。雖然常常感到“詞不達意”,恨自己沒有“力透紙背”的功力,寫不出那種震耳發聵直擊靈魂的大作,但有一點我始終堅持著,就是誠懇的寫作態度,不嘩眾取寵,不故弄玄虛,也不為賦新詩強說愁。因為我相信,老老實實地寫,用心寫,那文字,總會與某一顆心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