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冬,風愈加的寒了,吹在臉上,刺骨的疼。
也不知是哪家的暖閣中,燃起了炭火,周圍暖烘烘的,竟是溫暖如春。
秋鳳舉走上前,撩開了低垂的錦色紗帳,榻上躺著一個女子,麵色蒼白如雪,雙眼上綁上白色繃帶,隱隱滲出點點血跡。
這女子,便是被人劫走的沈依霜。
“爹爹算得可真準,沒想到哥哥藏在別苑的女人,還就是你這個賤人。”秋鳳舉微笑著說,眉目間的戾氣卻更深了幾分。
沈依霜仍在似醒非醒間,聽到有人說話,她蹙緊了眉頭,卻什麼都聽不清,想開口,可怎麼都發不出一絲聲音。
正此時,外邊有人來報,道:“公子,人帶來了。”
秋鳳舉放下紗帳,轉過身,見一個紫衣女子盈盈步了過來。他嘴角笑意更深,道:“這麼大老遠的將晉王妃叫來,真是對不住了。”
沈婉幽臉色淡淡的,語氣中也透著幾分冰冷:“秋公子將我帶到這裏來,究竟所為何事?”
秋鳳舉聳聳肩,示意仆人撩開床帳,對沈婉幽道:“送個禮物給王妃罷了,不過保準王妃會喜歡。”
沈婉幽擰眉:“什麼禮物?”
秋鳳舉嗬嗬一笑,道:“一個女人,一個很美麗的女人。”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看了看沈婉幽的神色,才又繼續道:“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沈依霜”
“你說什麼?!”沈婉幽忽地開口,覺察到自己的失禮,她忙整了整神,回複到之前的不動聲色:“我又不是男人,你將她送給我,又有什麼用處。”
秋鳳舉搖了搖頭,故作歎息,道:“人家都說妻不如妾,晉王爺雖娶了王妃,可據在下所知,在娶妃之前還納了一個小妾,想必王妃對這個小妾很是厭惡吧。所以,在下就將她抓了起來交給王妃,任由王妃處置,這下王妃覺得,這件禮物稱不稱心呢?”
說完,他走到床邊,一把扯開了沈依霜眼睛上的繃帶,卻見沈依霜緩緩睜開了眼,顯然是醒了過來。
沈依霜的眼睛轉了過來,秋水連波、波上寒煙色,便是斜陽外的蕭索也不過如此。
秋鳳舉不由得讚歎了一句:“她的眼睛,可真美啊~”
聽了這話,沈婉幽一震,陰沉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冷厲:“什麼?!你說她的眼睛……她的眼珠早已不見,她又是哪兒來的眼睛!”
沈依霜雖已睜開了眼,也清醒了過來,可是她的眼前隻是白茫茫一片,隱隱約約能見得幾個黑影。
所以,她看不到那幾個黑影的模樣,隻是在聽到他們的對話時,由聲音聽出了是沈婉幽和秋鳳舉。
於是,想到自己此刻的情形,沈依霜心下一沉,也在腦中不斷尋思著應對之策。
秋鳳舉見沈婉幽如此震驚以至於失態的表情,嗤笑了一聲,道:“看來沈依霜的眼珠是被你弄去的,王妃的心倒是夠狠哪。”說到這裏,他走到沈婉幽身側,繼續道:“現在她人就在這裏,本公子還留著兩個人幫襯著你,要殺要剮,都由著王妃你做主。”
說完,他哈哈笑了兩聲,邁步而去。
沈婉幽咬牙,冷冷道:“你這麼做,目的是什麼?”
秋鳳舉停住腳步,道:“她害了我爹,這個理由夠不夠充分。”
沈婉幽還想要問他為什麼要將仇人交給她處置,他自己為什麼不動手。可她還沒來得及問,秋鳳舉已頭也不回走了出去,身形一閃便沒了蹤跡。
此時,沈依霜已被人從床上拖了下來,擒住手臂,一絲反抗都不得。
沈婉幽微偏著臉,恨恨地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肯定沒有瘋!”
沈依霜努力地睜大眼睛想要看清,可眼前依舊隻是一片白茫。聽到沈婉幽的話,她仰起頭,微微笑著,冰冷的眼神卻在搖曳的燭火中扭曲成蛇:“可是你確實相信我瘋了,不是嗎?沈婉幽,你以為這世上隻有你會演戲麼?”
沈婉幽拽緊了手心,沉重的心跳壓抑在胸口,一下一下敲得生痛,她想起晉雙城對自己的冷漠,以及傅承毅的無情,通通都是因為眼前這個女人。於是,她惱了、恨了,卻隻是摸索著走上前,一手拽住沈依霜的衣襟,一手狠狠地扇了過去。
沈依霜似乎已不知道疼,竟是連哼都沒哼一聲。吐了口血沫後,她咯咯笑了兩聲,隻是笑著,不語。
“你笑什麼?!”沈婉幽再也忍不住,忽然狂亂地咆哮了起來,嘶啞的聲音比針尖還要尖利:“是你拿走了眼珠對不對!我要拿回來,沈依霜,我要拿回屬於我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