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雙城仍站在原地,麵沉如水,看不出絲毫情緒。
可是,隻有晉雙城自己知道,此時他的內心深處,浮起的那一絲從未有過的悵惘之感,一點一點牽繞、蔓延,令他心驚。
彩兒的背叛與預謀;他表麵上占有的、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在意過他的兩個女人;還有那些恨不得將他置之於死地的政敵……
“晉雙城,如今的你,除了自己,沒有一個可信之人,你,真真悲哀,真真可憐!”
驀然想起彩兒的這句話,雖然狠厲,卻活生生應證了他晉雙城如今的情形。
想及此,晉雙城攥了攥掌心,抬腳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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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年末了,歲月倏忽而過,年年歲歲有今日,卻不知每一個今日,也都將成為曾經。
這一天乃是審判傅承毅一案的日子。
傅承毅一案牽連甚廣,更與堂堂秋太師一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朝中有大臣上奏皇帝,說是為了慎重起見,希望景帝能出麵刑部,在一旁聽審。
知道了這件事的時候,晉雙城竟覺得心頭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可是,他自認為這場計劃毫無破綻,所以,刻意忽略掉這種感覺,隻等著將朝廷中最後一個政敵扳倒。
大堂之上,主審此案的乃是刑部的馮尚書,晉王爺晉雙城與其他幾位重要官員旁審。景帝坐於一旁紗幔之後,聖顏不露。
大堂之下,傅承毅手腳都帶著鐵鐐,跪在地上,鬢發散亂,遮住了被毀掉的麵容。沈依霜、秋方炎秋太師、秋雁石以及秋鳳舉等人亦跪在一旁,垂首不語。
馮尚書看向傅承毅,問道:“傅承毅,你是如何逃出大牢,逃出去後,又是在何處藏身?從實招來。”
傅承毅頭也不抬,嘶啞著嗓音平靜道:“我吃了假死藥,在城樓暴屍時為人所救。後得到沈依霜的幫助,藏身於秋雁石在城西的別苑之中。”
馮尚書點了點頭,將目光轉向沈依霜,道:“沈依霜,傅承毅所言是否屬實?若是不假,你為何要幫一個叛黨逃犯,你和他又是什麼關係?”
沈依霜麵容沉靜,答道:“傅承毅與我曾是戀人的關係,後來因為一些事而決裂。他逃出大牢之後,便來別苑找到了我。威脅我,說若我不幫他,便現身太師府,好誣陷秋家窩藏叛黨逃犯。我實在無法,便隻好答應了他。”
聽了她的這番話之後,幾位官員麵麵相覷。
一旁的秋雁石也是一怔,目光擔憂地看向沈依霜。
而晉雙城則是心下一凜,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愈漸深沉,隱隱覺得眼下的局勢也許自己已掌控不了了。
馮尚書感覺到了周圍緊張的氣氛,故意咳了一聲,轉而問傅承毅:“傅承毅,沈依霜的話,是否屬實?”
傅承毅抬起臉,看了眼沈依霜,嘴角緩緩咧開一抹森然的笑:“不,她說謊,她與我舊情未斷,我逃出去之後,是她自願將我藏在了別苑。”
“舊情未斷?嗬嗬……”沈依霜發出一聲奇怪的笑聲,說不出是冷還是諷:“若你我舊情未斷,我又怎會嫁給秋雁石為妾?”
傅承毅一愣,咬著牙不知該如何反駁。
而就在眾人皆陷入疑惑不解時,沈依霜繼續道:“大人,其實確實與傅承毅舊情未斷,而且加入秋家為妾,也並非我之所願。”
話音剛落,傅承毅與秋雁石震驚不已,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沈依霜。
馮尚書被繞的有些亂,不耐地道:“沈依霜,你一次把話說完,休要再故弄玄虛。”
坐在一邊的晉雙城目光寒戾,陰沉著聲音道:“沈依霜,若你有意隱瞞,你明白結果會是怎樣!”
聽出了晉雙城話中的提醒,沈依霜淡淡地撇了過去,複又轉過臉,抬起手臂,食指指向晉雙城的方向,大聲道:“是他,是晉王爺設計好的這一切!”
接著,沈依霜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緩緩道來一切:“我本與傅承毅相戀,也說好了會雙宿雙飛,可後來被晉王逼為侍妾。之後,傅承毅攻取皇宮兵敗,被判絞刑。我本傷心欲絕,誰知一日,晉王告訴我,若是我配合他演一場戲,他就放過傅承毅和我,讓我們遠走高飛。而這場戲就是——”她倏地抬起眼,空茫的雙目中隱含決絕,聲音更是鏗鏘有力:“這場戲便是要陷害秋太師一家,為他晉王扳倒最後一個政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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