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雲舒,明月轉朱閣。
沈依霜走進屋子時,雖看不到倚在床榻上麵色蒼白的韓閆放,卻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藥腥味。
“將軍病了?”沈依霜皺眉問道。
韓閆放笑了笑,道:“不過吐了口血而已,無甚大礙。”說到這裏,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眼中露出三分哀涼七分冷厲,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道:“你可知,晉雙城的手裏,有一支由死士組成的神兵小隊?”
沈依霜略一點頭,“知道,可是二十四影衛?”
“不錯。”韓閆放勾起嘴角,緩緩道:“眾人都以為那二十四影衛乃是晉王爺所有,卻不知它原本並不屬於晉雙城,而是他施用陰謀從別人手裏奪去以占為己有。”
沈依霜一怔:“那個‘別人’又是誰?”
韓閆放眼中滑過一絲淩冽,雙唇微啟,隻吐出了一個字:“我。”
聽罷,沈依霜大震,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韓閆放牽起嘴角一笑,淩厲的刀光劍影卻在雙眼中倏忽閃過:“晉雙城知曉了我最大的軟肋,便以此威脅。我不得不將二十四影衛轉給了他。所以,”他垂下眼,緩緩道:“我要將二十四影衛奪回來,就算將其毀掉,也不能讓晉雙城再擁有!”
沈依霜不知道韓閆放所說的他的軟肋是什麼,也不便去問,隻道:“可如你所說,晉雙城知道了你的軟肋,若你想要奪回二十四影衛,他又豈會善罷甘休?”
韓閆放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堪的往事,恨得咬牙,“可我又怎能甘心!”
沈依霜垂下眼簾,凝神思索了一陣,道:“晉雙城權勢再大,也比不過皇上。所以,若是皇上收了二十四影衛,將軍以為如何?”
韓閆放微怔,隨即點頭:“這個想法不錯。”
沈依霜微微一笑:“那麼,我們就要好好抓住此次進京麵聖的機會了。”
韓閆放回以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文書中給韓閆放赴京城的時間很是緊迫,所以,韓閆放從戰場回來後,隻在將軍府休整了三天,便備好了車馬,趕往京城而去。
於此同時,南郡,別館。
夜已深,書房內卻仍亮著燭火,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斑駁著微動。
晉雙城進來時,冷青已在裏麵候著了。他徑直在椅上坐下,問道:“韓閆放今日啟程赴京?”
冷青點了點頭,“今早走的。其實屬下很奇怪,西南的戰事完全可以再繼續下去的,為什麼皇上會忽然讓韓將軍去京城。”
晉雙城勾起嘴角,淡淡道:“所謂功高蓋主,就是這個道理了。隻可惜本王還要在這裏再停留一年,如若不然,便能主導一場好戲了。”
他一手支顎,鷹眸中精芒迸閃:“其實在南郡也能有所作為。隻是韓閆放現在身邊有個……”說到這裏,晉雙城頓了頓,嘴角牽起一抹陰冷的笑:“本王有種預感,他們此去京城,定會有所動作。而所針對的,便是本王。”
冷青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問道:“王爺想要怎麼做?”
晉雙城靠向椅背,仰著臉,“本王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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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換星移,隨著夜幕降臨。
無邊的寂靜中,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了一間屋子,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人抓住了胳膊。
“怎麼樣,孩子抱來了嗎?快讓我摸摸他。”是沈婉幽的聲音,急切中透著幾分沙啞。
“沒……沒有。那邊奴婢連門都進不去,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侍婢頗為為難,又扶住沈婉幽的胳膊,寬慰道:“王妃,您也別太擔心。小王爺有人照顧著,他畢竟是王爺的親生骨肉,王爺不會傷害他的。”
“沒用的東西!”沈婉幽並不領情,一巴掌打了過去。
侍婢捂著臉,低低嗚咽。
沈婉幽一手扶住床欄,垂著臉,冷冷道:“滾!”
侍婢咬著下唇,匆匆退出了門。
沈婉幽頹然跌坐下去,一手揪著衣襟,心痛得無法呼吸。
過了許久,她緩緩站起身,摸索著打開門走了出去。
沈婉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隻是茫然地向前走。
此時夜色已深,周圍靜謐無比,也就是在這種安靜中,久違的熟悉的詭異聲音傳入了她的耳中。
這聲音,正是她從前在王府時,聽到過的。後來晉雙城來了南郡,那聲音也就消失了。
可此時,竟又在這裏聽到……
沈婉幽下意識地想要回房去,可強烈的好奇心又驅使著她繼續朝著那個聲音發出的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