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的暖閣裏散著安神的熏香,一點一點透進骨子裏,整顆心都平緩了下來。
雁無涯靜靜伏在床榻上,老大夫挽起衣袖,替他褪下衣衫,露出了那一片血肉模糊。
沈依霜看不見他背上的傷有多重,但聽到了站在身旁的翠雪的抽氣聲。
“他……傷得怎樣?”沈依霜低聲問翠雪。
翠雪歎了一聲,道:“他背上沒一塊好皮肉了,真沒想到,這麼個文弱書生,竟有那般堅強的意誌。奴婢真佩服他。”
“這雁無涯確實夠硬氣。”韓閆放接著道:“我去追綁架他的那幾人時,發現有兩人一人眼睛被刺傷,一人中毒,應該也是他所為。倒是個不簡單的書生。”
聽了這些,沈依霜垂下眼簾,隱隱約約間,隻覺得那種熟悉的感覺愈漸深沉了。
“已確定那些人是南耀人了嗎?”沈依霜想了想,問道。
韓閆放略一點頭,道:“不錯。但是從剛剛抓住的那幾人的供詞中可以看出,那日在宮宴上的刺客,卻並非南耀人。隻不過那人與南耀訂了什麼協議,但協議的具體內容那些人也不知,他們僅僅隻是辦事而已。”
沈依霜皺眉,疑惑不已:“可是現下除了南耀與你我有仇外,還會有誰?晉雙城?不對,他不會找這麼個不力的手下。”
兩人皆陷入了沉思。
半晌過後,宮裏的錢公公來到府中,傳了皇上口諭,要韓將軍馬上去皇宮麵聖。
韓閆放心下一凜,麵上卻依舊平靜無波,與沈依霜低語了幾句,便換了衣服去了宮中。
禦書房,景帝坐於案前,麵前擺了一摞折子,他拿起一張,似是隨意翻看著。
“韓將軍覺得,南郡郡守之死,會與誰有關?”景帝聲音閑閑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韓閆放弓著上身,道:“事實還未查清,臣不敢妄斷。”
景帝勾起嘴角,狹長的鳳眸深邃不見底,卻是轉而問道:“你與晉王……關係可好?”
韓閆放暗自一笑,卻不知那笑中意味究竟是嘲諷還是冷戾:“晉王與我應該算作——勢不兩立。”
景帝一愕,探尋地看著他。
韓閆放抬起臉,微笑著緩緩道:“幾年前,晉王用臣與賤內的關係威脅臣,臣不得不將手中的二十四影衛送給了他。”
“你與你夫人的關係?”景帝站起身,從桌後走出,道:“就因為這個,你便與他勢不兩立?”
“當然不止這些!”韓閆放清秀白淨的臉上忽然浮起一層陰寒,連聲音都跟著冷厲了起來:“先皇時,韓氏一族因涉嫌謀反而被抄家滅族,我與哥哥姐姐年齡很小,在逃命時分散。數年後,真相查出之後,韓家得到平反,哥哥與我一直都未找到姐姐。幾年前,晉雙城‘好心’牽紅線,使顧氏與我陷入愛河,並結為夫婦,而就在顧氏身懷有孕時,晉雙城忽然告訴我,顧氏是我的姐姐!他威脅我,若我不交出影衛,他便將此事公之於眾,讓我們接受眾人的不齒與唾罵!”
說到這裏,韓閆放的聲音竟變得嘶啞,雙目亦是泛起嗜血般的寒芒:“其實他早就知道我與顧氏的關係,他早就知道了!可還是……就是為了得到二十四影衛,他讓我背負起**的罪惡,更令我哥哥因此而羞慚自盡!這一切的一切,至今都令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