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霜離開京城去往西南的這一天,正是雁無涯與寧瑤公主大婚的日子。
寧瑤公主嫁人,當今聖上親自主婚。
喇叭嗩呐吹得震天響,朝中官員紛紛來賀,婚禮的盛大與奢華讓所有人眩目。
殿前還設了戲台,紅衣帛靴的小生執著花旦的手咿咿呀呀地唱著,四目相對,歡喜中偏還帶著羞怯。
演的可就是那洞房花燭夜的情景。
笑聲,唱聲,談話聲,鑼鼓聲,一聲蓋過一聲,都隨著風,穿過宮牆一直傳進京城的大街小巷裏。
酒過三巡,新郎被推著進了洞房,外邊的喧囂瞬間被隔離。
紅燭高燃,映染一室繾綣。
雁無涯看著滿室通紅,再看看身上喜慶的衣衫,一時間,隻覺得恍然如夢。
他實在不知,為什麼公主偏偏看上了他。
雁無涯曾問過寧瑤這個問題,寧瑤淺淺而笑,嬌美的姿容透出幾分羞澀,卻是道:“才美不外露,已是難能可貴。那一日瓊林宴上,別人都在高談闊論,以引起別人的注意,隻有你,淡然沉靜,溫潤中自有智慧。”
不可否認,寧瑤的眼光,很準。
雁無涯苦笑,上前挑開麵前那張鸞鳳繡絲的鮮紅蓋頭,燭光之下,那張容顏黛眉朱唇,描繪精致,豔麗得便似一片紅霞。
“夫君。”寧瑤臉上染了一層緋色,嫵媚著令人暈眩。
雁無涯忽然生出一種亦真亦幻之感,想起了經久之前,自己也曾娶過一個人,然而,那場婚禮卻成了分離、悲哀甚至災禍的開端。
每每思及,都讓人的心,揪痛不已。
雁無涯閉了閉眼,轉身來到桌旁,提起桌上的銀質酒壺將兩個酒杯斟滿,然後,遞給了寧瑤一隻。
“合巹酒?”寧瑤接過,微笑著道。
雁無涯亦是笑了笑,道:“公主認為是,那便是了。”
說完,繞過她的手臂,看著她緩緩將酒飲下。
也許是因為酒勁太猛,這一杯酒下去,寧瑤已感到有些昏沉,漸漸的,連眼睛也快要睜不開。
她抓住雁無涯的手,喃喃了一聲:“夫君,這酒……”
雁無涯抽回手,沒有回答,隻靜靜看著寧瑤緩緩倒向床榻。
陷入昏睡前的一瞬間,寧瑤聽到雁無涯似乎說了句什麼,低低的聲音,傳入腦海,回蕩著隻有那麼幾個字——
“其實,我並不能給你幸福……”
雁無涯將寧瑤在床上放好,拿被子替她蓋上,然後吹熄了桌上的燭火,打開門走了出去。
已是快入冬的季節,深夜的風帶了幾分刺骨的寒意,將他昏然的腦袋吹醒了幾分,晃了晃頭,想起了那些流年往事。
雁無涯靠著欄柱,抬起手,張開又捏緊。
爹,鳳舉,我已站在高處,你們的仇,也許就快要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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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依霜坐著馬車,一路向西。翠雪陪著她,韓閆放也精挑細選了二十個武功不錯的護衛,護送她回去西南。
他們快馬加鞭,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沈依霜沒有回將軍府,而是停留在了南郡,直接去了關押韓顧氏的大牢。
韓顧氏一直不肯認罪,受了不少苦,到最後,連知府大人都有些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