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韓嘯的這番話,雁無涯緊蹙雙眉,這才知道原來傅承毅並沒有死,而是被晉雙城暗自囚禁。雁無涯又看向韓嘯旁邊被擒住的彩兒,更是一怔。
原來,這晉雙城竟違抗聖旨,瞞著皇帝做了不少事。
此時,韓閆放提起劍,劍尖直指大笑不止的韓嘯,眉目間閃過刀鋒般的淩厲:“將他拉下去,淩遲處死!”
韓嘯被押了下去,彩兒張著嘴想要大喊,卻隻能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她猛地轉過臉,哀求般地看向晉雙城。
然而,晉雙城的目光隻是在她臉上一掃,便掠過了。
此時此刻,彩兒終於明白,她對於他,自始至終都是棋子,都隻是利用……
被押走前,彩兒複又回過頭,目光一直膠著在晉雙城的身上,直到再也看不見。
自始至終,晉雙城俊美的臉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這天的雪一直未停,陰冷的靈堂內,一具具僵硬的屍體沾著血汙,淩冽的寒風卷過冰冷的血腥,夾雜著寒氣滲入骨髓,冷得都痛了起來。
韓閆放提著沾血的劍,一步一步跨出門檻,倏然仰頭一聲長嘯。
寒風中,長長的黑發狂亂地飄舞著,遮住了他的眼睛。血腥的味道濃濃地散在風裏。
沈依霜懷裏的孩子早已哭累了,抽泣著閉著眼睛快要睡去。
雁無涯扶著她來到韓閆放身邊,她將孩子遞給韓閆放,道:“將軍,這是你的孩子。”
韓閆放緩緩轉過臉,伸手接過,摟住,然後猛地轉身,踏過腳下的屍體,鞋底沾上了血,留下一個個鮮紅腳印。
他直直朝著棺槨走去。
木棺還未上釘,韓閆放伸出一手輕輕的撫上棺蓋,接著,忽地抬臂,內力全部灌注掌心。他低吼一聲,厲掌擊去,那棺蓋便轟的一聲被掀開!
懷裏的孩子又被驚醒,哇哇大哭起來,聲音都嘶啞了。
韓閆放仿若沒有聽到一般,隻靜靜地看著木棺裏,那張早已失去生氣的灰白容顏。
“瑤雪……”
他似乎聽到自己這麼喚了她一聲,那聲音低緩得被風一吹就散了,卻夾雜了無盡的繾綣與想念。
然而,這一聲輕喚,她再也聽不見。
韓顧氏下葬的日子,便是剿滅韓嘯亂軍的第二天。葬禮很簡單,卻讓人感受到了久違的甚或是期盼許久的平靜。
雪已停了,天色依舊陰沉,寒風迎麵,刺骨地疼。
一杯黃土,一縷芳魂,一塊似乎用血刻著字的墓碑,埋葬了這一生唯一摯愛的人。
韓閆放單膝跪地,修長的手指輕輕撫觸著碑上的那個名字,冰冷的感覺順著指尖流進心裏,刺痛著。
韓顧氏死之前,曾讓沈依霜將一封信和床榻暗格裏的一件物事交給韓閆放,沈依霜依言做了。
韓閆放坐在墓前,拿出那封褶皺的信,卻是放在蠟燭上,燒成了灰燼,自始至終都沒有拆開。
其實,她要對他說的,他都知道。
不要卷入權力紛爭、不要總被仇恨困擾、不要為她的死而悲傷、不要……不要……
所有的話,都隻歸結成一句——
不管從前怎樣,也不管以後如何,都要好好活著,都要快樂、幸福。
韓閆放又拿出那件物事,是個素藍色的錦囊。打開囊口,輕輕一抖,一個製作精美的長命鎖落在了掌心。
手,劇烈地顫抖。
那時他們喜結良緣,然後她有了身孕,他便找人提前做好了一隻長命鎖。
可是後來呢?
殘酷的事實在眼前展開,她打掉了他們的孩子,他瘋了一般地打罵了她,而這個長命鎖,也被他揚手扔向了窗外。
他以為,再也找不到。
卻從沒想過,她會去找,會用心保管。
“瑤雪,我的瑤雪,我總埋怨你愛得不夠,其實你一直都是愛著的吧,愛得如同我一般絕望著,隻能在深夜嚼噬著回憶而繼續生存。”
他輕輕笑著,卻淚流滿麵。
那重疊著的一句一句,踏進腳底的塵土黃沙,如幻如煙直至灰飛湮滅字字成空,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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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這一章的後麵時,我哭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