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薦青被寧瑤清澈無垢的目光注視,竟突然覺得無法麵對她,垂眼低聲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寧瑤仍舊在笑,可眼眶卻忍不住濕了,她趕緊抱住葉薦青,故意將臉壓在他胸前,說得輕鬆寫意:“是啊,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她說,她相信他。
曾經在她的哀求中狠心離去,如今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的欺騙,這一切都足以讓她對他不屑一顧。
可是,她仍是說,她相信他。
葉薦青不知胸口裏充斥著的,是怎樣的情緒,似甜似苦……
葉薦青整理好衣衫,將她送到門外。
馬車上,車夫正在打盹兒。
寧瑤正欲喊醒他,葉薦青卻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捏住車夫的脖子,哢的一聲,車夫睜開眼的一瞬間,頭也歪向一旁,沒了呼吸。
“你!”寧瑤驚恐地瞪大雙眼,看著葉薦青,漸漸的,那目光隻剩下一片蒼白。
她徑自上了馬車,淡漠的聲音從裏麵緩緩傳來:“葉薦青,你真狠毒。”
“若不殺他,隻怕會泄露我的行蹤。我另外派人送你回去。”葉薦青如此解釋。
寧瑤什麼都沒說,隻聞得她一聲冷笑,讓葉薦青覺得異常刺人。
馬車漸行,寧瑤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掉了,靠著車壁,緊緊閉上雙眼。
緊咬的下唇出了血,點點血腥泛進嘴裏,苦澀地令她幾欲作嘔。
天起了涼風,粘著雨絲,雨絲象是霧氣一般,霧氣漸漸飄遠了,如同那一絲徹骨的悲涼,漸成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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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春雨不息,寂靜中卻並非純粹的風平浪靜。
兵部。
黑暗中一道人影掠過,此人影對這裏的地形顯然非常熟悉,輕車熟路地躲過巡夜的兵士,潛入一間房閣,半晌過後,才閃身而出,身影倏然消失在嫋嫋細雨中。
過了一會兒後,有幾個人出現在門口,身後的侍衛提著燈籠,照亮原本黑暗的周圍。
“駙馬真乃神人,沒想到真會有人來偷兵符。”兵部侍郎兩眼彎起,由衷感歎。
雁無涯負著雙手,微微一笑:“其實我也隻是猜測,讓大人多做堤防而已,卻沒想到正好今日就被我們碰到。”
侍郎歎息,“哎,就算是猜測也是有所根據的,不知駙馬可否告之下官呢?”
雁無涯轉身朝屋內走去,邊走邊道:“現在整個京城都在通緝的那個人,可謂野心勃勃。可他主要的勢力在西南,所以,他想要奪得高位,隻有能調動京城精銳與戍衛,才能更有把握。我便是因此而猜測。”
兵部侍郎了然點頭,隨即卻又皺起眉頭:“可是剛剛那人似乎對這裏的地形甚為熟悉,應該不會是那個姓葉的人。”
“不錯,那人應該是朝廷中人。”雁無涯溫潤的雙眼中倏地閃過一絲精芒,彎起嘴角道:“所以我才在那塊假兵符上灑了一些藥粉,隻要沾上了皮膚,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出現紅疹。屆時我們便可知道那人是誰了。”
侍郎恍然大悟,再一次讚歎起雁無涯無雙的智謀。
雁無涯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明日一早便發出消息,說兵符被盜,製造緊張尋找的假象。”
兵部侍郎連聲稱是。
且說雁無涯從外回到駙馬府時,下人立馬上前,一臉的焦急,說是寧瑤公主到現在都沒回府,還說她是偷偷出的門,連平時的隨身丫鬟都沒帶。
雁無涯的心沉了沉,吩咐下人分頭去找後,又來回踱步思考著寧瑤會去哪裏。
而就在駙馬府快要急成一團時,下人來報,說寧瑤回來了。
雁無涯忙走出門,見寧瑤兩頰雖泛著一絲紅潤,神色卻有些恍惚,他擔憂地問道:“公主,你去哪兒了?怎麼連個婢女都不帶,你沒事吧?”
寧瑤這才將有些渙散的目光聚焦,對著雁無涯笑了笑:“放心吧,我沒事的。隻是心情不好,就找了輛馬車獨自出去走走,看看雨。現在有些累,想去休息。”
雁無涯朝站在一旁的婢女施了個眼色,婢女會意,上前扶著寧瑤,侍候著她去休息了。
雁無涯總覺得寧瑤有些不對勁,不由偏過臉看向她,不經意間,竟見她露在外邊的雪白頸子上,有幾點紅色的印記。
他知道,那是什麼。
雁無涯亦恍然明白了過來,知道了寧瑤剛剛去見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