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兵符被盜的消息很快傳出,這日早朝,群臣紛紛上奏,商量對策。但景帝似乎對此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而雁無涯則留心觀察每一個朝臣的雙手,然後發現,晉雙城沒有上朝。
待散朝之後,雁無涯向一位官員隨口問了問,才知道晉雙城稱病,故而缺席。
這時候稱病?
雁無涯暗自冷笑,也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猜測。
上書房。
錢公公將雁無涯與沈依霜帶進來之時,景帝手裏正擺弄著一樣物事,見他們來了,便不著痕跡地放進了衣袖。
“聽兵部侍郎何大人說,無涯你設計將兵符換掉,故而竊賊盜走的乃是假的兵符,是麼?”景帝靠著椅背,語氣淡漠。
雁無涯躬身道:“正是臣下。而且臣還在兵符上塗了藥粉,隻要觸碰過的人,手上就會長出紅疹,一眼便可瞧出盜兵符之人。”
景帝微一點頭:“這個也聽何大人說了,他還說竊賊可能就是朝廷中人。那麼今日朝堂之上可有發現。”
雁無涯搖頭:“沒有。但是,今日晉王爺稱病,並未上朝。”
景帝眯縫起鳳目,抿唇不語。
這時,沈依霜開口道:“數日前,我們得到一個消息,說是晉王爺欲謀反。雖聽起來有些荒誕,但細想想,也不無可能。所以,還望皇上能加強提防,有備無患。”
“兵符、晉王爺、葉薦……”景帝低低地說了這麼幾個詞,緩緩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沈依霜看不到景帝臉上的表情,而雁無涯卻看得有些不明所以。
沉默了一會兒後,景帝忽然抬眼,卻是問道:“無涯,你之前就同沈姑娘相識麼?朕聽說,你們這段時間走得很近,難道就隻是為了兵符抑或是其他的政事?”
雁無涯心頭一跳,神色卻依舊淡定無波,他鎮定地道:“臣下進京趕考時,路遇韓將軍趕赴西南戰場的軍隊,後來又與其共同剿滅韓嘯的叛軍,故而與沈姑娘有些交往。”
沈依霜也道:“對於近日發生的一係列事件,駙馬與賤妾對於有些觀點不謀而合,所以便多了些接觸和交流。”
景帝“哦”了一聲,也不知他到底有沒有信。
“朕早已料到,終有一天,會與他敵對相向。”景帝彎起嘴角一笑,鳳眸中卻滿是冷意:“朕的信任,他從來不屑一顧。而朕,也從未真正相信過他!於是,這一天,終是要來了。”
雁無涯與沈依霜皆垂眼,抿緊了唇。
半晌過後,景帝已不再感歎,又與雁無涯沈依霜二人一起商討了一會兒,便讓他們二人退下了。
待雁無涯與沈依霜離開後,景帝複又從袖中拿出那件物事把玩起來,半晌,嘴角揚起一抹陰沉而狠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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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清晨才停,晉王府院子裏的一株桃花開得正好,陽光下清露點點,還有幾棵樹的葉子經過雨水的洗滌,翠綠著凝碧欲滴。
奶娘抱著孩子來到華儀閣門外,敲了敲門,道:“王爺,小王爺一大早醒來就要見您。”
晉麒麟已有一歲半了,剛能走路,雖仍有些吐字不清,倒也會說一些簡單的詞語,這天早上起來便一個勁兒的喊著“呆……呆……”
奶娘知道他想見晉王爺,便隻好依了他。
晉雙城打開門,從屋裏走出來,將孩子抱起,麒麟咯咯咯地笑了起來,緊緊摟住晉雙城的脖頸。
“去,把冷青叫來。”晉雙城臉色有些陰沉,聲音透出些許沙啞。
奶娘應了一聲,退身去了。
晉雙城看著笑彎了一雙大眼的麒麟,忍不住捏了捏他柔嫩的小臉,從來冷心無情的自己,在此時也感覺到溫暖。
冷青進來華儀閣時,看到的,便是晉雙城含笑逗弄晉麒麟的一幕,很寧靜很溫馨,卻短暫地一轉眼便逝去了。
晉雙城看了眼冷青,然後站起身走上前,倏地伸指點了晉麒麟的睡穴,再將他遞給冷青。
冷青一陣錯愕,忙伸手接過,疑惑地道:“王爺,你這是……”
“冷青,”晉雙城沉聲喚了一聲他的名字,頓了頓,才繼續道:“你帶著麒麟離開京城,一路朝東去。十日後,若沒有收到本王的傳給你的消息,那麼就再別回頭,直接去往東部小國。”
冷青聽得心漏跳了好幾拍,再看到晉雙城臉上的決絕,忽然明了了一切:“王爺,兵部的兵符難道是你——盜走?”
晉雙城嗬嗬笑了幾聲:“不錯,正是本王。那日夜晚原本守備森嚴的兵部竟令本王輕易進出,本王便已察覺到其中有詐。嗬,他們以為用一塊假兵符便能騙過本王麼?不過,這也使本王提前知道了他們對本王的懷疑,所以,隻有提前實施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