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霜知道冷青要她見的人是誰,她猶豫了一會兒後,終是答應了。
“你知道——冷侍衛要你見的人是誰?”秋雁石有些疑惑地問道。
沈依霜摸索著站起身,道:“是晉雙城。”
秋雁石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晉雙城並沒有死,不由大驚。卻又驀地想起那日在鎮子裏刺傷沈依霜時,似見到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當時因情形混亂且又是晚上,所以初時覺得有些熟悉,可一急之下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看那人是誰。
知道秋雁石此時的吃驚,沈依霜微微一笑,繼續道:“你可聽說過雙絕?就是那個鑄造天水劍的人。”
秋雁石點點頭:“聽說過。”話音剛落,猛地反應過來:“難道——晉雙城就是雙絕?!”
沈依霜道:“對,他在死之前,還不忘再掀起一場風波。”
秋雁石歎息,扶著她上了馬車。
三人一路快馬加鞭,當日傍晚便到了目的地。
依舊在一條河邊,夕陽餘暉遍灑河麵,波光粼粼,綿延向遠方。
有人用竹篙撐著烏篷船經過,河水輕拍著兩邊長了青苔的石。已是傍晚,兩岸的人家炊煙嫋嫋,追逐著夕陽金輝,在細風中纏綿。
晉雙城坐在輪椅上,微揚起蒼白消瘦得脫了形的臉,輕風拂起寬大的衣袖衣擺,仿佛下一瞬就會乘風而去。
“是冷青讓你來的?”晉雙城看了沈依霜一眼,見她雙眼空茫,蹙起雙眉:“你的眼睛又……”
“又瞎了。”沈依霜不在意地笑笑,淡淡道:“也許這就是命吧,就像我之前數次想要殺你,都因為各種狀況而未能如願一樣,命中注定該是如此。”
風中透著幾分涼意,拂在臉上,麻麻的感覺。
“是啊,命該如此。很久之前我總想毀了你,卻總下不了手,四年前兵變失敗,我自知命不久矣,本已下定決心殺你讓你給我陪葬,可,你仍是活了下來。”說了這一番話,晉雙城禁不住咳了起來。
四年前晉雙城跳崖之前,曾掠走了沈依霜,並將她綁在一間茅草屋裏,施了一把火,想將她燒成灰燼。
但她後來被路過的秋鳳舉所救,並在那塊巨大的晶體中封了三年。
晉雙城又喘了喘,聲音已變得有些微軟:“其實,如果你想殺我,此時此刻,也正是個機會。”
沈依霜轉過臉,空茫的目光落向晉雙城身上,雲淡風輕地笑了:“不,我不殺你。這一生,我隻會殺可恨之人,但此時我已不恨你,因為不愛,便不會有恨。”
晉雙城無力地閉上雙眼,全身都似虛脫一般。他喘了幾口氣,聲音也禁不住有些顫抖了:“若我之前沒有對你……不,不,沒有如果,我不後悔從前所做的一切,絕不會……後悔。”
生命在流逝,無人可以挽留。
沈依霜歎了口氣,驀地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你沒有打聽過婉幽的消息麼?她……也不知她……”
她沒有說完,沈婉幽雖然是她的妹妹,可從前發生的所有——沈婉幽所做的一切,說她不介懷卻是不容易的。
晉雙城軟軟靠著椅背,力氣在一點點消散,神思也是一個恍惚。聽到沈依霜的話,他緩了緩氣,才道:“她?可能已經死了吧。其實,死了也好,心都沒了,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