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聞到了刺鼻的消毒水氣味,她微微晃了晃胳膊,睜開了雙眼,恍恍惚惚躍入眼簾的,全都是刺目的白色。
綠色和紅色的輸液管插滿了整條手臂,耳邊響起了血液透析機發出的工作聲。
殷稷感覺到渾身疼痛和疲軟,又閉上了眼睛。
眼前的場景不算陌生,這台血液透析機器是家族專門為她準備的。
這台機器和普通透析機器相似,通過正負電荷的相互作用,使用範德華力和透析膜表麵的親水性基團選擇性吸附血液中的β2-微球蛋白和毒素,來進化殷稷的血液,達到洗血的目的。
因為所有透析膜表麵均帶負電荷,通過調控膜表麵負電荷量,來決定吸附帶有異種電荷蛋白的量。
殷稷的血液和別人不同,不定期會發生石化的現象,所以殷稷有的時候會穿著長長的裙子,就是為了遮擋腿上翠綠的淤塊。
也許正因為如此,家族才又回收了本被放棄的她。
在血透過程中,血液中某些異常升高的蛋白質、毒物和藥物等選擇性地吸附於透析膜表麵,使這些致病物質被清除,從而過濾掉殷稷血液中的不安分因素。
她的皮膚已經不是少女的光滑細白了,皮膚下隱隱約約露出綠色的淤塊,連同渾身的血管,都變成了青藍色,在細薄的肌膚下脆弱地跳動。
殷稷又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鬧鍾。
7月28日7時24分。
“都已經28號了嗎……怎麼什麼都不記得了……”殷稷心裏想著,皺起了眉頭。
腦中一陣絞痛,殷稷伸出粘滿膠布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你醒了?”
殷社的聲音傳來。
殷稷眼睛眨了眨,偏過頭,看見了趴在她床邊的殷社。
殷社看上去非常疲憊,應該是趴在這裏小憩,然後被殷稷的動靜弄醒了,眼睛有些惺忪,但是很欣喜地看著她。
他穿著白色襯衫,袖口的紐扣解開了,卷得很高,露出手臂,臂彎處貼著膠布,殷稷知道哥哥又給自己輸血了。
在殷稷回到家的時候,家族就將兩個人放在一起行交叉配血實驗,把殷社的紅細胞與殷稷的血清進行血型配合實驗,再把殷稷的紅細胞和殷社的血清進行血型配合實驗,發現兩種血型配合完全沒有凝集反應,配血完全相合。
兩個人同樣都是b型血,而且不存在直係親屬之間輸血產生的一種叫移植物抗宿主的病。
這點科學上有點無法解釋,移植物抗宿主病主要是指被輸進了具有免疫活性的淋巴細胞,使其免疫係統遭受攻擊,患者的腸胃、肝髒、體內造血係統等也會受到影響。
由於親屬之間抗原的相似性較高,當受血者即宿主的免疫出現嚴重缺陷或受到抑製時,就會對外來的直係親屬的相似淋巴細胞缺乏識別。此時,外來淋巴細胞就會攻擊宿主自身的組織器官。
但是這兩個人並沒有發生這種事情,兩組血液安安靜靜交融在一起,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兩個人就做為共體而存活。
殷稷本來以為自己會做為家主殷社的活體血庫而存在,不曾想到,不管殷社受了多重的傷,都沒有想過她的血,反而每當殷稷體質出了周期性問題,殷社都會默默挽起袖子,給他的小妹妹輸血。
想起第一次見到她這個哥哥,她也是這樣,渾身綠色淤塊,很多翠綠的結晶已經殘忍地刺穿了皮膚,爬上了殷稷的臉和身體,血流的到處都是。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變成這樣的自己,看見鏡子裏那個渾身晶石的怪物,嚇得魂不附體。
殷社和殷玄清來到了她養父母的家裏,殷社隔著遠遠地看著她,眼裏十分的迷茫。
一樣的眉目如畫,溫柔的瞳孔。
之前那個被稱作妹妹的孩子,美得那麼鋒利,笑起來就像一池春水,蕩起千萬層飛落的桃花。
直到見到殷稷,殷社才知道,一直以來確實是錯了,這個眉眼溫柔如落雪的女孩,才是他的妹妹。
“以後都不會疼了,哥哥會救你的,跟我回家吧。”殷社走過來,蹲下來摸摸女孩的頭。
這句話,殷稷一直都沒法忘掉。
他確實是個好哥哥,他答應殷稷的事情都做到了。
殷社用手指捏捏眉心,然後站起來,把椅子搬到了殷稷的床頭邊,然後坐下來,幫殷稷麵前的被子掖了掖。
“你已經昏睡了一個星期了。”殷社說到,“吃梨子嗎?白澤每天都買的新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