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的以前,是不是曾有什麼人,在這裏做過什麼樣的事,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翻天覆地的大事,讓這裏的生命都如此深刻起來。
一定是有的,否則該如何解釋,這裏漫天漫地的黃土高山,這裏七月卻使人清明的寒冷。
一定曾做下了什麼,才讓這裏,這片土地上,生滿了荒涼。
高清明站在格爾木火車站前,看著夜幕初上的格爾木,有些出神,阮東溪從後麵走過來,因為她的刀寄存了,所以是最後一個出站的。
她貼心地給高清明穿上了長袖外套,雖然動作不夠溫柔,甚至顯得有些粗魯,像是在給一頭豬套麻袋,但是她穿完之後還囑咐了幾句。
“格爾木和西安不一樣,海拔2800米左右,多穿點,如果你不想感冒的話。”阮東溪伸出手,指引高清明看乃仁台和羽。
高清明才發現乃仁台和羽都穿外套,背著背包,看上去都比自己專業的多,包括阮東溪自己,在下火車之前,就換了長袖外套。
高清明本就比別人畏寒,便連忙點點頭,把外套的拉鏈拉起來,外套是乃仁台的,所以穿著就像寬袍大袖一樣不倫不類,有些滑稽。
羽走過來,遞了一個保溫杯給高清明,高清明接過來,揣在懷裏抱著。
然後四個人在停車場裏麵轉轉悠悠,最終阮東溪找到了她那輛路虎defender冰火限量版,阮東溪嘩的一聲揭掉防塵布,扔在地上,拍拍手。
“咱們這一路,可就指望這輛寶貝了,”乃仁台一下了車,就忍不住想要開始說話了,拉過高清明講著話,“這車是路虎中資曆最老的了,越野能力特別出色,不管我們把車開到什麼樣的無人區,都不會有問題,因為人們經常見到歐洲山區和非洲草原上,還會開過車齡二三十年的路虎衛士。”
羽繞過去,遞給乃仁台一根煙,幫他點燃,然後就安靜地走到了車子的前麵,踩著保險杠,輕巧地跳上了車頭,然後盤腿坐下來,舉起打火機點自己的煙。
星火在黑暗中閃爍,羽夜幕中的背影隻能看個輪廓。
“喜歡嗎?”阮東溪問道。
羽抽了一口煙,說了半天以來的第一句話:“還行吧。”
高清明轉頭看看,才反應過來,剛剛的話,是阮東溪在問羽這輛車。
“反正也不算太貴,我買一輛送你,如何?”阮東溪把那個寄存的巨大行李扔在地上,熟練地從包側麵摸出各種暗扣,幾聲清脆的響聲,阮東溪拉開拉鏈,扒開行李,右手探進去,最後拽出了修長的黑紅色刀鞘。
“不用,”羽眯起眼睛,“你還不如送我一捆超市購物卡。”
聽到這熟悉的白爛話,高清明才覺得有了一點熟悉感。
阮東溪拉開駕駛座的車門,身輕如燕躍了進去,輕聲說道:“大家都上車吧。”
高清明拉開後車門
“老板,我抽完就上車。”乃仁台背過身去,用身體擋著夜風,手護著煙。
阮東溪打開車燈,投出兩道光束,從車前窗看去,渙散的光芒中,騰躍而起的灰塵,都在眼前洋洋灑灑。
坐在車頭的男人朝後也悠然地晃了晃自己手指間的煙。
阮東溪握著方向盤的手鬆了下來,收回來撥了撥黑色的長發,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嗤笑。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安靜下來,高清明看向了前排的後視鏡。
後視鏡裏反射出了低著頭的阮東溪,阮東溪仿佛感覺到了有人在看她,就抬起頭來,在後視鏡裏露出了眼睛。
她的眼睛,顧盼生輝,並不是那雙淩厲清澈的眼睛,瞳孔綻放著妖異的腥紅,眉眼彎彎,但是她今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車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關上了,車廂形成了一個封閉的空間,窗外並不是黑暗的夜幕,陽光刺眼,藍天白雲,路邊走著穿小裙子的女孩們,手上拿著五顏六色的冰激淩,兩個老爺爺擺著桌子下棋。
車側沒有抽煙的乃仁台,車頭也沒有坐任何人。
她突然用手指輕輕敲擊起了方向盤,發出節奏聲,阮東溪開始哼起了歌,就是羽在車上放的那首《鴻雁》。
她的蒙語發音很標準,聲音有些低沉,甚至有些疲勞的沙啞,聽起來比原唱還要渺遠而哀傷。
“鴻雁天空上
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
秋草黃
草原上琴聲憂傷
鴻雁向南方”
一輪紅色的月亮隱在高樓大廈後麵,慢慢爬上天空,如同血液一樣的紅色光芒落在高聳入雲的大樓上,照亮了本來逆光的大樓,露出“九靈生”的大字。
樓宇間,竟然飛過了成群結隊的大鳥,有著黑色的嘴巴,全身都是淺灰褐色的,頭和後頸是黑色的,脖子前麵近乎白色,黑白色分明,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在血色之日下鍍上了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