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明感到了不屬於他的情緒，一種巨大的悲傷。
最是無情的神，在痛徹心扉地說著愛字。
高清明不知道這是朱雀從哪個電影裏學來的戲碼，但是他卻深深地被這種強烈的情緒汙染和推動。
他感到了難過，幾乎要被當做前塵過往的事情在腦海裏掙紮，想要衝破層層桎梏。
“想起來，那些人做過的，無法饒恕的事情。”
“燃起你的憤怒和複仇之心，然後用我的火吧，把這個世界燒得幹幹淨淨。”
高清明的血液在慢慢變得滾燙，眼睛中的遮擋被灼得燒去大半，露出灰色的瞳孔，甚至開始慢慢變紅。
就在一刹那，車門被大力扯開。
帶著寒氣的風一下子灌進來，凍得高清明一個哆嗦。
高清明仿佛做了一個夢一樣，突然清醒過來，後背上全都是冷汗，眼睛四處看了一圈。
這個環境被拉開車門掀起的氣流撕扯得分裂開來，一瞬間變得四分五裂，朱雀的身體化作灰塵，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窗外的紅霧褪去，紅雨幹涸，一片黑色的夜幕，不見任何人影，高樓大廈也在一瞬間支離破碎，消失得無影無蹤，也沒有了任何飛鳥的痕跡。
車門口站著瘦高的男人，扶著車門，看了一眼高清明，搖搖頭，嘴裏“嘖”了一聲，伸出腳輕輕在高清明身上踹了踹。
“往裏麵坐坐。”羽說。
高清明看向他，哦了一聲，往裏麵挪了挪。
這才發現，自己的拉鏈拉得緊緊的，保溫杯還抱在懷裏，根本就沒有拿出來過。
“你還挺快的。”駕駛座上響起阮東溪的聲音。
高清明連忙又看向她，她修長細白的手指撫在方向盤上，朱紅的指甲在車內燈的照射下，反射出光澤，方向盤和儀表盤完好無損，前排兩個座位之間卡著那柄長刀，刀鞘的色澤猙獰而淩厲。
後視鏡裏照出阮東溪的臉，沒有淚痕，保持著有限的幾個懶散的表情。
剛剛的一切，都是朱雀的幻境，隻是現世的一刹那，高清明度過的時間卻像看了一場大戲一樣久遠，差點就深陷其中，墮為永墜地獄的惡鬼。
高清明想起了朱雀剛剛說的話，朱雀的話向來半真半假，唯有那句規勸說得如此鄭重，讓他不要相信別人，包括每一個人。
高清明看了看身邊望著窗外發呆的羽，又轉過頭，看了看前排的阮東溪，這時副駕駛車門被拉開了，高清明的視線又轉到了爬進車的乃仁台身上。
乃仁台抖抖索索拍拍身上，靠過去對阮東溪說：“冷的緊，冷的緊。”
“每一個人。”
朱雀的聲音在高清明腦海中盤旋，他搖搖頭，不去想，這句話對於他意義不大，他本來就還不知道什麼叫信任和失望。
他來昆侖山，有他自己的任務。
阮東溪左右瞅了瞅儀表盤，這是今年才開來的新家夥，她本人還沒怎麼用過，但是經驗獨到，所以看了幾眼，飛速地考慮著每一個駕駛細節。
她從小就喜歡各種各樣的車子，阮滄正得了錢就喜歡給她買，年幼的她就爬進車裏，握著方向盤玩耍，直到能開車的年紀，就開始駕駛著各種車型的好車，在空曠落滿星星月色的夜幕下，體驗著速度帶來的放鬆和快樂。
隻有開車的時候，全身已經冷得差不多的血才會重新沸騰起來。
“老板我和你說說，”乃仁台笑笑，把安全帶係好，“這玩意，發動機方麵，是2.4t渦輪增壓和122馬力，它的最大扭矩360牛米，6擋手動變速箱。底盤轉向是靠全時四驅、托森式差速器和前後螺旋彈簧整體橋來的，操控配置是前橋限滑差速鎖、中央差速器鎖止和後橋限滑差速鎖。”
“現在的越野車，大部分都已經用上電子軟件，越來越像城市裏那些小轎車了，像這輛衛士這樣，還用著簡陋的簡單機械結構的，已經寥寥無幾了。”
乃仁台伸出手，對著阮東溪在儀表盤和變速箱指指畫畫。
“您的記憶力真好。”高清明對著乃仁台說。
“這是他的特長，如果一無所長，我也不會把他帶在身邊了。”阮東溪說道。
被誇獎了的乃仁台臉上露出受用的表情，用手撓了撓頭發。
阮東溪拍拍方向盤，繼續問乃仁台，又和乃仁台用蒙語低聲交流了一會兒，高清明聽不懂了，就隻能朝窗外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