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明坐在凳子上,把背包墊在膝蓋上,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折好,往包裏塞。
他和阮東溪剛進房間,就被阮東溪先推進去洗澡了,現在他洗好了才換阮東溪洗澡。
他坐在又矮又小的木頭凳子上,吃完了自己的東西,又啃了一個桃子,然後就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頭發剛洗過,還濕漉漉的,順著脖子往下淌著水。
浴室裏傳來嘩嘩的水聲,落在阮東溪的身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還有打開沐浴露蓋子的響聲,一開一合,輕巧的腳步在浴室裏走來走去。
美少女在浴室裏洗著澡,高清明坐在外麵,心如止水,樣子如同老僧圓寂。
以高清明非人類的認知水平,其實很難理解女人。
包括阮東溪,他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很好很棒的女孩,不過不是來自自身的判斷,而是身邊人對她的評價和反應。
阮東溪像超模一樣腰細腿長,脖頸就像天鵝一樣優美而纖細,讓人過目難忘的臉形容起來都覺得詞窮,像漫威漫畫裏的緋紅女巫一樣威風凜凜,還像個社會大哥一樣靠譜仗義和不苟言笑,最後還有姑娘的細心和溫柔。
隻要女孩不像上次羽變成女的,那樣死皮賴臉地黏在他身上搔首弄姿,在高清明眼裏,男生女生就沒有太大的區別。
所以乃仁台做了正確的判斷,瞎貓撞上死耗子,派高清明和大小姐住在一起是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阮東溪從浴室裏麵走出來,手裏拿著兩條毛巾,向著高清明打了個響指,高清明視線從背包移到了阮東溪身上。
阮東溪把其中一條毛巾扔給高清明,說道:“把你頭發擦幹,濕漉漉的會感冒。”
高清明接過毛巾,蓋到了自己的頭上,對著阮東溪點點頭:“謝謝東溪姐。”
阮東溪洗過澡,穿著黑色的t恤和一條很短的純棉睡褲,晃蕩著兩條纖長的腿在屋裏走來走去。
高清明把背包放在了櫥櫃裏,然後站起身,把已經吃完的碗筷塑料盒子摞在一起,全部扔到塑料袋裏。
“你和大人怎麼認識的?”阮東溪問。
“他老是來我家餛飩店吃吃喝喝,是我們那兒一條街都認得的酒鬼,我從小識得過一個術士老師,教了我些皮毛,所以我見到他也是道上的人,而且看上去有些厲害,所以認了大哥,給他做小弟。”高清明複述著羽跟他串的口供。
“你們感情好像挺好。”阮東溪看著高清明。
“我尊重他,”高清明說,“他是值得敬重的前輩。”
“你和我想象中的南方人是一樣的,纖弱而溫潤,但是內在還有點鋒利。”阮東溪說道。
“什麼是南方人?”高清明問。
“從小生長在南方,南方人和西北人是不一樣的,你們吃大米飯長大,甚至還喝白粥,我們吃麵長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阮東溪回答。
“我是南方人麼?”高清明看不清表情,輕聲問。
“嗯。”阮東溪點點頭,看著少年永遠慢半拍的表情,有點想笑。
羽曾經跟高清明說過,如果別人跟你聊天想發笑的話,不要懷疑,人家就是覺得你蠢得可愛。
高清明看著窗簾邊站著的阮東溪:“我沒讀過幾年書。”
阮東溪一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現在不是義務教育麼?”
“因為前幾年我沒有戶口,比較複雜。”高清明認真地說。
阮東溪不由得想到了手下的一些幫工,也都是差不多的情況,上一輩的錯誤開始了這一輩人生不幸的開始。
想到這些,阮東溪就不由得有些悵然。
阮東溪走向包,弓著腰在包裏找東西,輕聲說:“小朋友,以後不管你要讀書還是不讀書,讀書讀到哪一步,有了困難可以來找我。”
高清明久久地望著她的背影,突然心裏一酸。
“貓哭耗子。”女人的聲音傳來。
“假慈悲。”
高清明連忙四處張望,沒有看到除了自己和阮東溪以外的人。
“你難過了。”她又說了一句。
高清明才發現是腦海深處回蕩的聲音。
“你難過的時候,我總是很想哭。”朱雀說。
然後她便不再說話,響起了幾聲寒冷刺骨的冷笑。
“高清明。”阮東溪喊了他一聲。
高清明看向阮東溪,她手裏拿著兩罐冰峰,她撇撇嘴:“我從家裏帶的,本來想自己偷偷喝掉的,給你一罐吧。”
高清明回過神來。
近處看,其實阮東溪的手並沒有那麼細膩白嫩,指腹上積著繭,手腕處還有疤痕,習武多年,讓她的身體堅固得像位刀客,可是她的內心還是沒長大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