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樹上麵,以作後來過客的向導,並從腐朽的敗物中勾出耀眼的光焰。世上愜心快意的事實在無過於此。誠摯、透辟、坦率、氣勢再度成為真實,而且這麼輕鬆地成為真實。在這種偉大的文學的熠耀之下——這些文學砥直而神奇,宛如古羅馬人的大道一般——野蠻粗鄙成了令人難耐的魔障。但是那些心靈遲滯的野蠻人又是分明存在的!——他們在軍容整肅的勁旅的和諧步武指氣派宏偉的大作家的詩文。
麵前隻得倉皇遁去,竄入俗陋的感情的泥淖之中掩藏起來,竄入低級思想的沙坑裏去,把自己赤裸的醜態遮蔽起來。
一切風格都是姿態,心智的姿態與靈魂的姿態。心智是我們所同具的,至少正確理性的規律對於不同的心智並沒有什麼不同。因此清晰與條理是能夠舉以授人的,而表達技術上的極端無能也可以部分地得到糾正。但是誰又能對靈魂強定規律呢?一個最習見的現象即是,人們盡可以並不喜愛甚至厭惡某一風格,而同時卻不妨對它的輕捷、氣勢以及這種風格與其內容的貼切一致等頗為讚美。彌爾頓以風格的藝術論,是一位較莎士比亞更為峻潔和精審的大師,但卻未必具有同樣可愛的性格。當一個人本身的價值非凡時,作為人的引見物的風格也不會價值太小。人們常說,“開口吧,我就能認出你來”——聲音姿態比麵龐更見重要。動筆吧,而且隻消你對這工具有了幾分把握,你就會把你自己摹寫下來,不管你願意與否。沒有一種壞處,不管你怎麼沒意識到,沒有一種德行,不管你怎麼謙虛,沒有一絲半毫性情中的卑吝或寬厚,最後都會在文字上宣泄無遺。你雖早知道有最後審判日據基督教神學,世界終有毀滅之一日。其時一切人們均將在上帝麵前聆受最後審判。
的到來,但仍不免要對職掌記錄的天使提供材料。文學中的批評的藝術雖然經常受到貶低,被給予藝術上的卑微地位,卻恰恰是判辨與解釋這些文字證據的一門藝術。人們常把批評和創造對立起來,這也可能是由於批評所試圖進行的那種創造還成效不廣,於是世人遂忘記,批評的首要職務畢竟還不是去製定條律,也不是去搞分類,而是在使死者複生。墓穴,在它的指揮之下,曾把那沉酣的人們喚醒過來,將墓門洞啟,令其悉數逸出。正是憑借這種藝術的創造力量,當年的人物可以從他留給後人的殘缺不完、字跡模糊的故紙堆中被原般再造出來。
(高健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