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揚格
的確有人在精力旺盛地進行創作,並且取得了成功,世人為之稱快,作者則飲譽文壇。這便是天才一旦占上風時產生的輝煌成果。一個天才的大腦是一片令人愉快的肥沃的原野,像天堂那樣令人愉快,像碧穀那樣肥沃;在它的領域中,四季常青;在這個春天裏,創造是嬌豔無比的花朵;摹仿雖生長迅速,但卻大為遜色。摹仿分為兩種:一種是摹仿自然,一種是摹仿作家。我們把第一種稱為創造,把第二種稱為摹仿。對於什麼是嚴格意義上的創造和非創造,我將不做任何好奇的探討,因為我讚成所有人的觀點,即有些作品比另一些作品更具創造性;
而且我認為它們越有創造性越好。創造者確實是也應該是最受歡迎的人,因為他們是偉大的捐助者;他們擴大了文學的疆域,在其版圖上增加了一個新領地。而摹仿者隻給我們某種我們從前有過的、甚至是更好的東西的複製品,無非是增加了大量滯銷書的數目而已。而一切使這些書具有價值的東西——知識和天才——卻毫無進展。創造性作者手中的筆,如同阿梅達的魔杖一樣,從滿目淒涼的荒原上喚來了一個群芳爭豔的春天。在這個群芳爭豔的春天裏,摹仿者卻成了月桂樹的移植人,而這些月桂樹在移植中有時會死去,在異國的土壤裏有時會凋萎……
我們閱讀摹仿作品時會產生倦怠,因為我們不過在聽一個陳腐的故事;而閱讀一部純粹陌生的創造性作品,我們便會精神振奮,渴望知曉來自異國他鄉的信息。盡管信息的到來如同印度王子的到來,身上隻披著幾乎沒有重量的羽毛,但它卻從不全新然而切實可靠的東西上攝去了我們的注意力。因此,每一台望遠鏡都會架起來對準新發現的星座;刹那問它便培養出上百個天文學家,於是對太陽的注意力分散了。如果一部創見性作品由於既出類拔萃又富有新意,而在給人以驚訝的同時又令人肅然起敬的話,那麼,我們就是被作家打動了;我們乘著想象力的勁風從不列顛飛到意大利,從一種氣候過渡到另一種氣候,從一種快感轉移到另一種快感。在這位魔術師輟筆之前,我們沒有自己的家園,自己韻思想。後來我們才飄落下來,恢複了自我,重新意識到眼前單調乏味的種種現實,悲歎所發生的變化,猶如一個在夢中做過王子的乞丐……
但是,具有獨創性的作家為什麼這樣鳳毛麟角呢?不是因為作家的收獲季節已經過去,或是收獲古跡的偉人們沒有遺留下任何東西讓後代來抬掇,也不是因為人類大腦的多產時代已經結束,或是因為它無力創造出史無前例的生命,正相反,恰恰是因為傑出的榜樣們會取寵、喜偏見、善恐嚇。他們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因而使我們無法對自己作出應有的審查;他們讚賞自身的能力而對我們的判斷持有偏見,因而貶低我們的判斷力;他們以其赫赫的名聲對我們進行恐嚇,因而借助於我們的不自信而將我們的力量埋葬。自然界中種種不可能性和由於缺乏自信而產生的種種不可能性就是如此深廣地橫亙在我們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