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鄉場上(2)(1 / 3)

讀書時,晚上沒睡好白天可以補睡,有時是伏在桌上睡,有時幹脆請半天病假鑽進被窩。假期在家中,當然更是顯得無拘無束,不管是大熱天還是寒冬臘月,他就跟月母子一般,白天酣睡在床的時間比站在地上的時間多,晚上睜著眼睛比閉著眼睛的時間長一齊桂香不好說他,更不敢對他采取強硬的措施。她知道兒子至今還恨著自己,見過世麵的齊桂香更怕兒子去尋短見,在她近五十年的生涯中,這樣的事說不上是屢見但或多或少地見過幾次。她隻得順著兒子,反正大的問題者?解決了,兒子的這點思想疙瘩隨著生活麵的擴大,隨著社會地位的提高會逐漸淡化,但她萬萬沒有想到兒子會弄成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現在有工作了,肩頭壓上了重擔,兩個初中班的語文,外力卩一個班的班主任,年青人不擔重擔誰擔,難道讓自己的那些老師去擔?況且這也是學校領導對自己的信任啊!晚上徹夜未目民,也隻得硬撐,特別是在出了那個事故之後。

那天,早班時間不見曾帆的影子,校長以為他有什麼急事來不及請假就走了,也就沒有追問,怕影響不好。上課了,學生到處找曾老師,校長急了,問所有的人都說不知道,來到他寢室外貼著壁子一聽,室內鼾聲如雷,巴起喉晚喊也沒有喊醒,隻得找來幾個人將門端了。

“闖你媽的鬼!”校長將他拖起來,他迷離著眼罵道。

“學生等你去上課……”校長的聲音像驚雷,驚了曾帆的美夢。他穿起衣服拿起教科書就拚命地往夕卜跑。

齊桂香無可奈何地站起來,焦慮地看著兒子,長歎一聲,搖搖晃晃地跟隨著華老師的小兒子去了。

曾帆望著母親的背影,似乎突然良心發現,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不孝之子,奶奶苦了大半輩子把自己養育成人,自己現在有工作了有收入了,本應該好好地報答母親,反而變本加厲地在精神上折磨母親……

想著想著,眼淚偷偷地從眼角爬了出來,這時,曾帆真想坐起身來大喊一句:“奶奶,我沒有病……”

“夾皮溝”

江城,坐落在渠江中遊,一座古老的小城。江城師範學校位於它的東南角的一條溝裏,一條貧民窟似的河街鬆散地拉著它。這情形有點像是衣著權褸、拖帶女的老糸3伸出無力的手臂,去拉扯向一旁亂跑的兒女似的。

江城師範學校像是要掙脫這手臂似的,鑽進旁側的深溝裏,掩映在莽竹之中。這條溝是有真名實姓的,真正知道的卻不多,知道的也不會叫。那些在這裏浸泡了兩三年的學子,往往忘記不了的是“夾皮溝”,這當然要歸功於那些遷移此名的“先賢”,它自己是不會從白山黑水的“威虎山”跑來的,隻可惜這些“先賢”沒留下自己的姓名,當然就談不上擁有專利了。

教學大樓在溝的最深處,是一幢彎尺狀的橫溝而立的三樓一底的磚瓦房,四根合抱的水泥柱子構築起了雄偉壯觀的門廳,門的一側掛著“四省江城師範學校”的吊牌。

這幢樓是江城師範學校的主體,名為教學大樓,實質上它的功旨遠不止於此。它的一三兩樓是教室,二樓是辦公室、圖書室、醫務室,四樓是男生宿舍。

這幢教學樓並不巴岩,它的背後是一片莽莽的翠竹林,林中有一條並不規則的上岩的路,岩口有一棵需七7、人方能合抱的黃葛樹。大樓門前,是月台,下麵是河沙鋪就的操場。外麵是一條鋪著炭灰的約50米長的路,它像河街那條臂膀的一根指頭,緊緊地勾住江城師範學校的教學大樓。同時,它把學生食堂、教師食堂、教師宿舍、女生宿舍與教學大樓連成了一個整體。河街順渠江走勢而成街,有五裏長,到這裏大約走了五分之四,橫街而出,下麵便是河灘。順江而下,那巍然屹立的白塔近在跑尺,它是南宋時的建築物,四方形,九層,無塔刹。通高三十六米,第一至四層塔的兩側,掛有栩栩如生的石雕佛像十尊,第六層臨渠江一麵有“如來須相舍利寶塔”八字。此物大概是占了“大”的優勢,破“四舊”才未被破掉。江城著名的“十二景”之一的“白塔淩雲”才得以“淩雲”下去。對岸的江城另一景:“鶴嶺晴嵐”,就沒有這樣的運氣了,那裏原本有奎閣、文筆星塔的,現在就隻旨是徒有虛名了。

林書記對齊部長的暗示心領神會,對曾帆撕扯毛主席像的事件作了一些了解,很策略。她把本公社其他大隊排了出去,重點放在了月亮大隊,放在了月亮大隊的青年農民楊長河身上。

“雙搶”季節,本應天天下大隊。這天,林芝芳沒有下隊,晚上的冥思苦想使得她一起床就感到頭暈腦漲。

她在家中時立時臥,後坐在臥室的書案前,在一張印有“江城縣沙河公社”函頭的材料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裝入信封,寫上“請月亮大隊曾淵書記轉交楊長河”的字樣。

林書記來到橫街,站在一家縫紉鋪前,喊道:“老李,請你給我送一封信。”

這個老李是因嘴巴亂說而被戴上壞分子巾冒子的,他聽到0乎喊,圍腰未解,髒手未洗就匆匆從裏間的灶屋裏走了出來,他正在拉著風箱煮午飯。

他笑容可掬,嘴上不停地招呼林書記坐,手不住地在圍腰上揩著。他接過信,請示道:“我飯已煮好了,是不是刨一碗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