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幾個女兒的擺談,她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似注入了興奮劑一般。先前,她滿以為曾帆耍了朋友了,耍了一個非常出眾的朋友,她不旨去往30方麵想現在,她可以往那方麵想了,但又有些拿不準,不知道曾帆的標準是什麼。張小妹吃了閉門羹,在林芝芳的眼中,張小妹是無可挑剔的,雖然工作是端盤子,但在待業青年多得起堆堆的情況下,就是這樣的工作也得走後門也得有膀子,因為她正在為鍾琴的工作問題而感到頭疼。
林芝芳沒有放棄的意思,隻要是她想要得到的,她都會去想方設法一她太喜歡曾帆了,喜歡曾帆就像喜歡自己的兒女一樣。
曾帆兒時,林芝芳不知奶過他多少次一那時的林芝芳還不是書記是公社的婦聯主任,下隊到月亮大隊到橋橋壩,奶脹起來痛得要命的時候,她會叫齊桂香把帆帆遞給自己,帆帆的年齡跟鍾慧的年齡差不多。帆帆這小家夥也怪,除齊桂香外,院子裏任何婦女的奶他都不吃,誰要是強行奶他,就像是鬼掐著似地鬧,而在林芝芳的懷中,不哭不鬧,抱著林芝芳的玉乳大口大口地吸,就像在吸自己媽的奶一樣。林芝芳看著懷中白白淨淨模樣俊俏的帆帆,就像抱著自己的親骨肉一般高興。
高中畢業,曾帆回到橋橋壩。林芝芳將曾帆等三人通知到公社要他們出一期牆報。材料有限,曾帆通宵達旦寫出了一首長詩。牆報出來後,得到了各方人士稱讚,尤其對那首長詩評價甚高。適逢地區黨報的一位記者來公社采訪,記者把牆報拍了照,後來牆報的圖片還在黨報上發表了。為此,林芝芳很高興,就像自己做出了驕人成績一般。
一段時間以來,林芝芳可謂想法多多。她想退休,離55歲尚差很遠,沒關係,可通過自己的關係網到縣人民醫院去弄一張有病不能繼續工作的證明。
究其原因,她覺得自己身心都很疲憊,無力適應,也不想去適應形勢了,僅僅是不去適應而已一幾十年來,她服從上級,下級服從她。她從未抗過上,也不允許她的下級抗她一現在,她把自己不適應的情緒埋在心裏,仍一如既往地原原本本地貫徹執行上級的指示。
林芝芳想退休,她想讓鍾琴接班。待業青年太多,安排工作不容易,又據說頂替的政策要廢止。鍾琴接班了,家裏多一個人工作,不說能支持家裏多少,至少她不會再用父母的錢,這樣可以減輕家庭的經濟壓力一她?卩鍾福工資的總和還不足100元,家庭還欠著別人的債2000多元。
林芝芳在想這些問題的同時也想到了鍾琴的婚事,女大不由娘,她怕鍾琴與本街上那幫小混混攪在一起去重犯鍾慧犯過的錯誤。不知是自己來自農村的緣故,還是幾十年來特有的人生經驗使然,林芝芳似乎對農村青年有一種偏愛,而對街上那些身著奇裝異服不務正業的城鎮青年有一種本能的反感,她覺得自己的大女婿是一塊金子,而曾誘惑鍾慧的那個人簡直就是一塊廢。
夜,萬籟倶寂。在潔白的紗布蚊帳衛護下的林芝芳,想到這裏,她的繃得緊緊的臉一下子鬆弛了,心中漾起一股得意,為自己的真理般的主見。
她側過身子,在一片漆黑之中扯散被子,拉了一塊蓋在自己的身上。她想睡,但怎麼也不旨入睡她的思緒回到了那個時候一8卩是一個令林芝芳牽腸掛土以淚洗麵的時間河段。
鍾慧初中畢業後本可以升高中的。但根據父母的安排,她下鄉當了知青。她下的“鄉”就是沙河公社所轄的一個生產隊,這個隊是林芝芳書記樹立的“農業學大寨”的典型。缺嘴隊長帶著姑娘小夥子敲鑼打鼓來街上接知青時,林書記千囑萬托要他嚴格要求鍾慧,並約法三章規定鍾慧每個月最多上一次街。
鍾慧在鄉下很是為她老娘爭氣,隊裏的老老少少無不誇獎她。幹部們說她積極肯幹,能吃苦,不愧是林書記的女」匕老太婆說她是個好閨女,沒半點架子,很隨和;小孩子見了別的知青特別是男知青,不是嚇得雞娃子04,就是往一邊跑,見了鍾慧,小的卜去要她抱,稍大一點的姐姐前姐姐後地叫。
不到一年,林芝芳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些傳聞,說鍾慧知青點的某某在耍朋友。
這個傳聞,當被缺嘴隊長證實了之後,林芝芳簡直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她打電話叫回了鍾福,又叫人通知鍾慧回家。
回到家裏,鍾慧不見三個妹妹一她們被支開了,隻見父母端坐在客廳裏,滿臉的嚴肅。
“你們喊我回來,”鍾慧洗著臉問,“什麼事嗎?”
“走,到樓上去!”林芝芳用頭示意著說,“我和你老漢有話找你說。”
在父母的詢問下,鍾慧開始矢口否認。當林芝芳一五一十地數出證據的時候,鍾慧卻理直氣壯地說,他又不是什麼壞蛋,我為什麼不能跟他接觸,接觸中我覺得他還可以啊。
“你真不害臊!”林芝芳把音量壓得很低,但咬著牙,那話語不像是從口裏說出來的,而是像從槍膛裏噴射出來的,她說,“我和你老漢工作都很忙,沒那麼多工夫和你磨牙,你必須和他斷絕一切關係,不然,你這輩子就不要落這個屋。”。
鍾慧站起來拔腿就走。
“鍾慧!”鍾福發出了絕對權威的低吼聲,“你給老子坐下!”
鍾慧沒有馬上坐下,但也沒有邁開腳步走。
林芝芳起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嚶嚶地哭訴起來,當然聲音壓得很低,大概隻有鍾福鍾慧父女倆才能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