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看了人,曾帆幾乎一夜沒有合眼,肥沃的頭腦的土壤裏,埋下的鍾琴的音容笑貌言談舉止,在喜洋洋的春風吹拂下,不斷地拱破地皮,猛然間,充滿無限生機的鍾琴便占領了他頭腦裏的角角落落。
他覺得很幸福!
這時,他的腦殼裏定格了那次林書記為自己介紹朋友時的特寫鏡頭,與此同時,另一個鏡頭擠上了腦幕,曾帆陷入了沉思,為林書記那意味深長的手勢和那誰都可以代稱的“她”的說白。
他很恨自己,恨自己是個憨包。
天已經麻粉粉亮,他想到了老母,許是高興的浪花已淘去了埋怨的痕跡吧,他覺得很有必要讓母親分享這差點失去的幸福。
曾帆回到橋橋壩走進灶屋時,齊桂香正坐在灶前往灶堂裏湊柴,他蹲下身子奶聲奶氣地說:“奶奶,我已經和鍾琴訂婚了。”
“哪個鍾琴?”母親壓低聲音和顏悅色地!”司。
“林書記的二女兒。”
“這就好!這就好這就好!”齊桂香撫摸兒子頭的老手顫抖著,頗為激動地說,“你呀,做事就是不曉得輕重,兩個人坐在一起表個態就算定親了,那能這樣簡單至少也要請林書記到屋頭吃餐飯……”
曾帆覺得母親說得在理,很是讚成,說:“要得,要得!”
隨後母子倆把談話轉到了請哪些客人的具體問題上來了。
齊桂香說:“城裏的舅舅舅媽是必須要請的,俗話說娘親舅大嘛!”
請城裏的舅舅舅媽的真正原因不是“娘親舅大”,當農民的兩個舅舅,齊桂香提都沒提,真正的原因是齊桂香覺得像林書記這樣的客人必須由城裏的舅舅舅媽來陪才合適。
10點鍾左右,第一批客人攏了。
齊桂香將客人迎進堂屋,遞茶遞煙,然後鋪派說,“兄弟和弟媳等會兒幫我接客。”同時,把兩盒春城牌香煙遞至1」齊桂平的手上,齊桂平轉手放在了桌子上,掉頭問道:“姐,帆兒呢?”
齊桂香說:“我叫他陪著他親娘親爺一路回來,你們自己耍,我到灶屋裏去了。”
“我燒火去!”齊桂平的妻子尾隨在齊桂香的身後像是對丈夫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
現在,齊桂香正忙著炸酥肉,菜油的香味彌漫在院子裏,嘴饞的小孩們一個勁地往曾帆家的地壩裏跑。
這時第二批客人到了。
地壩頭,齊桂平和林芝芳握著手。
“老鍾呢?”齊桂平問。
“在值班,沒走成。”林芝芳回道。
當齊部長把手伸向華老師正不知道如何稱呼時,曾帆介紹道:“舅舅,這是華老師!”
“華老師好!”
“齊部長好!”
華老師齊部長互致問候時,齊桂香黏著一手的澱粉和弟媳聞聲而出,一一地!”剛候著客人把她們迎進了堂屋。
不一會兒,曾帆的地壩裏階麵上就站滿了人。曾帆從口袋裏拿出煙糖散著,輪到歐陽艾麵前,她很隨便地說:“我煙也要糖也要,還要你把女朋友喊出來大家看看。”
幾個堂嫂也正想跟著起哄,被一個年長的老輩子用惡煞煞的目光壓住了,並輕聲而嚴厲地罵道:“你們也不長雙眼睛,明明林書記在場,還在那裏說東道西。”
午宴進行著,一張八仙桌還空著三個位置。
桌上雞鴨魚肉大盤細碟擠得滿滿的,曾帆還在不斷往桌上端,齊桂香還在不停地煮,不僅竭其家中所有,到城裏請舅子時又找齊桂平開後門買了很多緊俏食品。
“老齊,不要煮了!”林芝芳焦急地喊。
“老齊,你再不來,我們就要放碗了。”華老師也催促著。
“農村頭沒有啥吃的,還弄點菜就來!”齊桂香放開聲音回答。
隨著最後一道菜的上桌,齊桂香淨了手解下圍腰,在曾帆的陪同下,終於坐上了桌子。
曾帆開始敬酒,但在先敬誰的問題上發生了異議,最後林書記接受了齊部長的意見。
當曾帆要同鍾琴喝一杯的時候,鍾琴以自己從未喝過酒為由表示不喝,後拗不過大家的勸說,隻得以湯代酒。
齊桂香不能喝酒,心裏高興也要和大家喝三杯,第一杯與大家同飲,她高高地端起酒杯說,你們都是貴客,人手少,有照顧不周的地方,望多包涵。齊桂平忍不住笑了,說看不出姐還會說點文縐縐的客套話。
“我說的是大實話,你這個家夥盡往一邊扯。”
在姐弟的玩笑中,大家都開心地笑了。
柔情似水
戀愛關係確定了,曾帆一有空就往上街跑,獨自待在寢室裏就好像缺了點什麼一樣,很是不自在。
沙河小學隻要求教師早晚坐班,除了上課,行課時的其他時間是可以自由安排的。
曾帆上兩個初中班的語文課,周三、周四每天三節,其餘四天每天兩節。換句話說,他白天有近五分之四的時間都是和鍾琴廝守在一起的。
漸漸地成了習慣,曾帆要是半天不上門,林芝芳一家就會失去平衡。鍾瑟鍾英有學習上的問題要向曾哥請教;林書記視這個毛腳女婿為己出,早就把他看成家中的一員鍾琴更是望眼欲穿,一刻不見,如隔三秋。隻有鍾慧顯得冷淡一些,這是自築的必要的間牆,她不能和曾帆太靠近,她與曾帆同年,曾帆還比她大月份,但她比鍾琴大三歲,曾帆還是得跟著鍾琴叫她姐姐,鍾慧也以姐姐自居,以姐姐的麵目出現,以姐姐的口吻教切!人……
私下裏,鍾慧的心裏是有些不平衡的,論長相才幹,鍾慧自認為卜匕妹妹強得多,雖然自己的夫君有一官半職,但隻有小學文化,又是一個黑包公,她覺得是不能跟曾帆比的。但她沒有辦法,她把這一切都歸結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