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她這一路是怎麼過來的。她不會英語,“一句都不會”,但這似乎並不是問題,“其實通過打手勢什麼的,基本都能明白意思,砍價的話把數字寫下來就好。”她到了印度才知道有Lonely Planet這樣的旅行指南,某些國家和城市,她在出國前甚至從未聽說它們的存在——到越南後她也不知道會安、順化很值得一去。我問她這種情況下如何確定旅遊目的地,她答:“我就是看地圖,照著地圖上那些大的圈去……”雖然這一路猶如流浪,但對一個忙碌了半輩子的人來說,這是她頭一次感到完全的自由。對她來說旅行已經不僅僅是一次休假或放鬆,它事實上變成了生活,是某種她想要的人生。這使她從壓抑的日常生活中解脫出來,去做一些自己年輕時沒機會或不敢做的事——她說自己在廣東的一所不出名的醫院裏工作了三十年,從未休過假。她一路嘮嘮叨叨講了很多她那枯燥的工作,以及隻能默默忍受的大家庭生活,如今,她終於有機會逃離了。臨別時我對她說:“你會上癮的。”她笑了笑,答:“已經上了。”她已經定下了一個走遍五大洲的計劃,雖然那些地方沒南亞或東南亞那麼好走,但看上去已經很少有什麼能阻擋她了。
如今在中國,像這樣自虐的旅行方式並不鮮見,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個旅客的特殊身份:她幾乎是那些自虐背包客的父母一輩的人物,而且無論怎麼看都不像一個“典型的”背包客——既沒有那些能讓人從人群中分辨出來的旅行裝備,也缺少相應的旅行攻略。當然也有一些老年背包客更專業一些,例如歲的北京人趙瑞萍,她年隻帶了元人民幣,曆時天獨自騎遊歐洲個國家。雖然這類案例並不多,但他們都共同代表著一種社會現象的興起:越來越多國內的老人,在晚年突然發現了自我,並意識到這是自己實現自我和夢想的最後機會。由於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沒有牽掛,有時他們反倒比年輕人能更有勇氣並決絕地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