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奏(2)(1 / 3)

穆風今晚一身鄉紳打扮,上身穿一件黑色大薄襖,下麵著一條中式長褲,寬鬆的衣著使本來瘦削的穆風平白臃腫了許多。院落外麵隨從他一起來的那些士兵,也無一例外全是布衣裝扮。

“呦,風將軍,今兒個怎麼換了裝束,不穿軍服不帶槍,這可不像是您的作風啊。”土匪中一個狀似頭目的人上前討好搭話。

“今晚是來掃尾,不是打仗,帶槍何用。還有,今晚出現在這裏的,不是什麼風將軍,而是一名無名鄉紳。”穆風皺眉,他分外以軍人身份為豪是街麵上人人皆知的,但來做這種事還製服帶槍,也便太辱沒了那一身軍裝,況且,此般裝束也確是情非得已。

“是是是,您說的是,小人失言了。”土匪頭子馬上陪著笑臉道。這穆風是名震一方的軍閥,以後若是還能和他合作對自己可是大大有利。自己也真是該打,這不得透露身份的勾當怎麼就忘了在嘴上下把鑰匙。

穆風眼中的餘光掃過庭院,在庭院邊角處一棵大垂柳處略微一頓,然後又繼續若無其事地向邊上掃去。

一抹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藏於院中這最大也最不顯眼的樹後,身形顫顫巍巍,一身的灰布小袍在夜色裏抖起來還真與婆娑的樹影有些相像,除卻像穆風這樣從沙場上練出來的眼力,別人若不仔細看去很難辨認出來。

“弟兄們,都進來吧。”方才一通駁斥,穆風已嫌話多。見土匪頭子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幹脆一皺眉,招呼著手下們一擁而入。

土匪頭子見狀,訕訕笑了兩下,見著這裏已是搜查的差不多了,一揮手也是招呼著自己的人馬退出了院子,又笑著向穆風點點頭,退了出去。

穆風不應,靜等著一群匪類走淨,遂向旁的一人下令道:“元副官。”語氣裏卻似是帶了些意味不明的低沉的怒吼。

這才是穆風本來的作風,發號施令從不多加一句閑言贅語,尤為是跟身邊最近的副官,好似他身邊的人合當該是他肚裏的蛔蟲,三言兩語間便必須將他的意思揣度個明白。

幸而元亦跟了他多年,從穆家的少爺侍讀,到軍校的插班學生,再到今日的副官,他早是穆風身邊最得力的助手。

元亦神色一緊,方要習慣式地行了軍禮響亮答去一聲“是!”,看看穆風冷峻臉色,又發覺出不合時宜,於是換了姿勢,隻作一般狀招呼著身後的眾兵士道:“弟兄們,按照之前的吩咐做罷。”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接到命令,身邊眾人按照次序陸續而上,三個一隊、兩個一組,快速有序地堆放著院中的屍體。

穆風走至謝雲的屍體身旁,單手握住刀柄,腕上一用力,將整把大刀從謝雲身上抽出。隨著被扔開的刀刃當啷一聲落地,謝雲的屍身終於平躺著地。穆風手上探入謝雲裏衣,裝作拍撫其胸口狀摸索一陣,感覺到一細小物件後撚指輕輕一拽,又將此物緊握於手心後掏出,狀如拍撫自己胸口,將物件小心放入自己裏衣之中。

穆風又走到李繡月身旁,伸手探了探其身邊嬰孩的鼻息,神色隨之一凜,低聲長歎一口氣,四下裏打量一番,換去個背向院中兵士的姿勢,在一種掩飾性的體態下撤出了一直同揣在衣袍下的另一隻手,手上所托的,赫然正是一瘦小嬰孩。

穆風將雙目緊閉似是熟熟睡著的嬰孩放在地上,定定看去最後一眼,反手將繡月身旁躺著的那名嬰兒托手揣入了衣袍。

正如自古忠孝不能兩全,當家與國相連,尤其又是涉及友情,他終是必須得果斷取舍。沒有舍,便沒有得,甚至有的時候確是不得不舍,否則反會牽連得全軍覆沒。這一點,穆風心中萬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