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瑟瑟的秋風,在午後的陽光裏一曬,竟是也顯得有些暖意了。
白漆的雕花柵欄裏殘紅落紫優雅地抖了抖身子,複都還柔柔的立著,夾道的低矮灌木亦是整整齊齊,可見修剪師傅並未曾偷懶。在這午後小憩的時間,公共花園裏饒是景色遍滿清秋之美,遊園的人也仍是稀少。
誥月上藍下黑的裙襖學生裝,眯著眼看向邊上的一排梧桐,半黃的葉子漸染著淡淡的綠色從空中飄零而落,分不清是帶著不甘的掙紮還是順性而為的優雅。
李勉站在她身後,四處望著,像是在找什麼。
誥月笑了:“本是我在等人,你卻比我還著急?”莞爾間透著不經意的清純雅致。
李勉臉一紅,隻搓著手憨憨地也是笑:“沒有,沒有。”仍是以往的敦厚模樣。
早間用過飯誥月本是就要去上學的,誰知在車上李勉卻給了她一個紙箋,上麵一行端正的鋼筆字道著:午後邀小姐花園一聚,不知可否?是端莊的行楷,有力而不跋扈,俊雅而不陰柔。帶著幾分書生小姐後園邀約的浪漫意喻。
再往下看,卻是沒有署名。
她問李勉是誰給的,李勉卻隻是開車,說著小姐若是不同意也便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誥月淺笑,心裏想著不過是哪個舞會上的公子罷了,找個沒人的地方,被拒絕了也是沒什麼尷尬的,畢竟不是大庭廣眾,沒什麼顏麵可失。
李勉卻是向後視鏡裏一看,曉得她許是會錯了意,於是終於還是開了口道:“原是個姓易的先生差人送到我這邊,托我交給小姐的。”
誥月聞言止了笑,眼神變得驚訝,竟是他?這她是沒有想到的。又是想起舞會的時候因著沐赫家本沒邀請他,這回請的事他也是早就向自己打過招呼的,於是心裏又是了然。
又是問起到底是哪個花園,李勉撓撓腦袋,為難道到時候他帶小姐去就是。說完還從前頭扭過頭來,趁著停車的空當向她擠了兩下眼睛。
誥月失了笑,這個易泯情,還是擔心她會變卦麼?
心裏卻是那陣酥酥癢癢的感覺又是傳了上來。
上午的課幾乎是心不在焉的上完,用罷了午飯她便是趁著父親小睡來了這裏。這可是她頭一次背著父親做事,心裏雖是惴惴的,更多的卻是莫名的期盼。
向著公園口瞄了一眼,誥月幹脆蹲了身子,拾起地上的枯葉吹著氣把玩開來。葉子的莖捏在兩根纖指之間,被她薄薄的朱唇一吹,也便像是抖著裙子的纖瘦女孩兒,搖著顫著,引得她又是淺淺笑起。
李勉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孩兒,微風拂著她的裙裾,那淺笑著吹著葉子的模樣格外可愛,若是換了別人,他一定覺得無聊透頂,但換了誥月,他卻是覺得她是著實童真靈秀。
身後一隻手拍上李勉肩頭,他方要出言,一回頭見了,原來是易泯情。易泯情將手指放在唇邊,李勉點點頭,順著易泯情的意思沒有做聲。
易泯情輕手輕腳在誥月身邊蹲下,見著她手裏的葉子,也是一愣。她就是在幹這個麼?
誥月循著地上突然多出來的一大塊陰影抬頭,見著易泯情愣愣看著自己,於是晃了晃手中的黃葉:“你喜歡?那便送你吧。”就是這樣的出了口,沒有半分大家閨秀的矜持修飾。
易泯情緩過神來,恢複了紳士般優雅的笑容,看著她忽閃著的睫毛,心裏忽地有些輕盈的東西湧動。頓了一下,還是按著想好的開了口:“我們到那邊去聊好不好?”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又瞟了一眼邊上的李勉。